云家并不大,走了没多久,云萧便停步在了一个雅致的庭院前。
云萧侧过身道:“这里是我爹的住处,因为身体的缘故,他很少外出,这个时间,他应该在里面的。”
这个院子不大,作为家主的住所,看上去和周围的庭院也并没有显眼的区别,云澈目光扫了一眼周围,这里的脚印人迹很是稀疏,显然平时都很少有人来。而一个显赫家族的家主住处,本应该是被经常登门踏足的地方。
“我们进去吧。”
云萧缓缓的调整气息,让自己的脸色变得好看一点,又伸手摸了一下背后,确认新换的衣服上没有沾染血迹后才算是放下心来,他向前走了两步,刚要踏进院子时,却现云澈没有跟过来,他一转眼,便看到云澈正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似乎已经失神。
“云大哥,怎么了?”云萧疑问道。
云澈眼神回过,然后淡淡摇头:“没什么,我们进去吧……希望不会打扰到你父亲休息。”
“不会的,我爹一般不会在这个时间休息的。”云萧微笑着道,然后又小声的提醒一句:“千万不要和我爹说我的伤很重,不然爹娘知道了,肯定要好几天睡不安稳。”
“嗯。”云澈答应一声,向前抬步,就连云萧,都看出他有些魂不守舍。
不大的庭院,一个矮亭,一张石桌,四个石凳,一小片翠绿的葡萄架,葡萄架旁是一个看上去有些陈旧的藤椅,在旁边,是一个更加陈旧的武器架,只是上面并没有挂什么武器,甚至没有了挂过武器的痕迹。
这便是云澈所看到的,庭院里的一切。
云萧站到主房面前,声音轻缓的道:“爹,你在里面吗?我带了一位朋友来,他想见你。”
房间里面,传来了轻微的动静,随之,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传来:“哦?朋友?呵呵,萧儿好像还是第一次带朋友来,进来吧。”
这个声音很温和,但毫无中气,透着明显的虚软无力。身为一个医者,仅凭这个声音,云澈便可以确定声音的主人身体状态是何等的不堪。他的心中不受控制的猛然揪动……直揪的他内心深处有一种针扎般的疼痛。不由自主的,他伸出手来,按在了自己的心口部位……
他一直以为,能让他有这种感觉的,只有爷爷、小姑妈,还有和他成婚的苍月,他无法理解,为什么面对一个从未见过面,曾经还暗暗恨过的人,他声音中透出的虚弱,竟会让自己产生这种轻微,却无比锥心的痛感……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那种……血脉相连吗……
现在与自己只有一墙之隔,只要再简单几步就要见到的人……真的就是……就是……
“那我们进去了,云大哥……啊?云大哥,云大哥?”
云澈呆呆的看着前方,目光怔然,四肢紧绷,就如魂魄忽然离体,云萧一连喊了他三遍,他才算是回过神来……胆子大到无法无天,敢一个人毁焚天门,敢一个人闯凤凰神宗的他,此时面对前方只有三步之遥的虚掩房门,心脏竟是无比狂乱的跳动起来,那是一种无比陌生,从未有过的悸动和忐忑,那种感觉,他无法诠释,无法形容……
他有着两世人生,一世,是师父将他抚养长大,一世,是萧爷爷将他养大……两世,他都没有父母,哪怕是这一世的养父母,在他记事之前就双双离世。
“父亲”这个对普通人来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概念,对他,却一直都无比的陌生和遥远。从爷爷云沧海那里,他知道了自己亲生父母的身份和名字,知道了他们当年离开自己的原因,他当初对他们的恨意全部消失,潜意识里也渴望着能见到他们。
但现在,即将面对……自认为心境强韧如钢的他,却是心神大乱,无所适从。
“我没事,”云澈笑的很勉强,他攥紧双手,才现自己的掌心已全部是汗水:“我对云前辈神往已久,忽然要见到,有些……太激动了……让我先稍稍平静一会儿。”
“呃……真的会这么夸张吗?”云萧挠了挠额头,表示不太能理解。
云澈手掌按着胸口,连续几个呼吸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神色总算平静了那么几分,他看着眼前的房门一小会儿,终于道:“云萧,我们进去吧。”
房门被推开,云萧在前,云澈在后,缓步走了进去,随之,房门被关上,侧对房门的那个硬木书桌前,一个一身青衣的身影从桌椅上缓缓的转过身来。
这是一个看上去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面白无须,但那种白,却是常人都能一眼看出的病态苍白。作为一个强大玄者,他的身体,本应该保持的极为年轻,但从他的身上,却看到了沉重的老态,就连他的头,都至少掺杂着三成的白。
但这些,都全然无法遮掩他那种脱常人的凡气质,眉宇之间,更是显露着一种很轻很淡的温雅平和。他的脸上虽然划刻着苍老的痕迹,但五官依旧彰显着一种难以被遮掩的俊逸,任谁都不会怀疑,他年轻之时,必定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萧儿给爹请安……爹是在作画吗?”云萧看着书桌上的宣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