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澈一番“老成”的教诲,让画彩璃着实怔住了许久,似是在努力理解和消化他的言语。
但静默之后,响起的却是一声分外清灵悦耳的“噗嗤”声。
云澈不自觉伸手按了按鼻尖:“我说的……有很好笑的地方?”
“不是不是。”画彩璃连忙掩唇,但笑意未泯:“只是你方才的样子,还有说的这些话,简直就和我的父亲一样。”
云澈:“……”
“明明你的年龄才那么小。”画彩璃眼角弯翘:“你说的这些话,我都牢牢记住了。但是有一句,我没有办法认同。”
“哪一句?”
“你说自己冷漠无情。”她的浅笑中带着不容辩驳的认真:“虽然我的阅历很浅,接触过的人应该也没有你多,但有一点我很确信,你一定不是冷漠无情之人。相反,你是我这次历练之中见过的,最最好的人。”
云澈刚要开口,便已被画彩璃急急的打断:“先别急着否认。我们在麟渊界初遇的那一天,你我并无相识,你却果决的出手相救;麟渊界的那个赫连公主对你有恩,你助整个赫连皇室得到进入麟神境的资格,还为他们夺得了失却已久的尊严。”
“对于我,明明是你救我更多次,却始终念着欠我恩情,恨不能十倍的还回来。还答应了与我同行这个过分的请求。”
“所以,你非但不是冷漠无情,反而是我见过的,最重情义的人。”
云澈张口,还未来得及出声,便又一次被画彩璃打断:“还有一个铁证!”
“你的光明玄力。”她看着云澈,美眸星光涟漪:“虽然,我以前从未见过光明玄力。但所有玄者都知道,拥有光明玄力的人之所以那么罕见,是因为承载光明玄力,需要神圣无垢的躯体和至纯至善的心灵。”
“而这样的人……这样的云公子,只会是这个世界距离‘冷漠无情’最遥远的人才对。”
少女的眼睛太过澄澈,让他移开了眸光,失笑道:“所谓光明玄力的特质,也仅仅只是传闻罢了。你只说我重情义,那你可还记得,麟神之会上,我可是将对手肆意凌虐,手段可谓残酷,没有半点留情可言;就说方才,我杀他们三人,更是连眉梢都没动一下。”
“或者,你可以猜猜看,我这一生已经杀过多少人……”
云澈一番话,却没有让画彩璃展露丝毫的迷茫或惊愕,而是缓缓的摇头,眉间的微笑愈加嫣然:“我父亲曾经说过,人的相貌与天赋先天注定,无法改变。但,抛开这些不可改变之物,能做到重情嫉恶,快意恩仇,已是万中无一,无愧此生。”
“对敌人优柔是为断己,对恶人仁慈是为助恶……”她轻念着,然后眨了眨眼睛:“以前,只觉得父亲的这些教诲很是唠叨无趣,但遇到云公子,父亲这些本该被忘掉的话,忽然一下子变得很清晰。”
她的父亲,是六国七神之一。能契合他的赞誉之言,已是当世最高层面的认可。
“好吧好吧。”云澈一副半是无奈,半是受宠若惊之态:“既然曲姐姐如此说,那肯定不会有错,我以后岂不是可以到处自称是好人了。”
“本来就是。”强调完,她不忘记加了一句:“还要感谢云公子帮我找到了答案,否则凭我自己,再过好多年也肯定想不到。”
无形之中,两人之间少了些许距离,多了几许暖光。
“怪不得,你要主动暴露光明玄力。”黎娑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
“通过主动暴露巨大秘密来建立信任、拉近距离反而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唤醒对方的‘认知’。”
“没错。”云澈不紧不慢的回道:“我曾不止一次的感叹,固存的认知在某些方面堪称最可怕的东西。”
“你看,”他不无得意的道:“出于对‘光明玄力’的认知,她在底层认知里便已认定我是至纯至善之人。连我自认无情,哪怕亲眼目睹我凌虐对手,杀人无情,她都会替我找到否认的理由……哦,铁证。”
“……不无卑劣。”黎娑评价道。
云澈无所谓的笑笑:“在我雾海遇到她的那一刻,便已是卑劣的开始。”
黎娑:“不过,你似乎失败了。”
“失败?”云澈眉梢动了动:“怎么说?”
黎娑徐徐道:“你的本意,应当是让她对你生出男女之情。但她方才有言,你的姿态像她的父亲。如此,又怎会生出男女之情。”
“这你就不懂了。”云澈施施然道:“她涉世之浅,一眼可见。如此,她此生接触最多,最为崇拜、依敬,所能想象到的形象最高大的男子,毫无疑问是她的父亲。她与我的交谈,也总是不经意提及‘父亲’二字。”
“所以,她随口的这句话,算是在潜意识里将我与他父亲的形象临近,这非但不是失败,反而是一种亲近、信任甚至些许崇拜的转移,是再好不过的状态。”
“……??”黎娑无法理解,无言以对。
“哦,我忘记了。”云澈恍然:“你没有父母,自然难解。”
“……”黎娑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