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行吧,对了,你跟我说的那几个人,刚刚已经被抓到警局了,律师赶过去,嚯,好家伙,就这么几个,犯的罪名还不少,加上这次故意伤害,估计没几年出不来。
反正那律师很擅长这种案子,我让她到时候联系一下那位受害者,然后给他们好好算算账,不过那几个人被抓到的时候一个个就已经鼻青脸肿了,听说是骑着摩托车失去平衡出了车祸……”
黎桥条理清晰地说着那几个金鬼男的下场,又看一眼旁边懒懒靠在车窗边,没什么起伏的孔黎鸢。
很突兀地想起自己大半夜接到的那通电话,来自一个公用电话,里面孔黎鸢的声音异常冷静,
“黎桥,你帮我一个忙。”
于是她折腾了大半夜,终于把那边的事搞定,然后又风尘仆仆赶到医院门口,接到的就是这样一身血的孔黎鸢。尽管她早就预料到这趟临时蓄谋的旅途会不一般,但也没想过会以这样惊天地泣鬼神的结局收场。
如果早知道会如此,她会谨慎地拦下孔黎鸢吗?应该不会吧。黎桥觉得自己作为旁观者还挺高兴的。
哪怕现在嘴里叼着根烟、浸泡在血色黎明下的孔黎鸢,把自己折腾得比以往都灰败,甚至像末世片里的主角。
但她觉得这还挺新鲜,挺有魅力的。
啪嗒一声,是火机按开的声音,赤红火苗跳跃在眼前。
跳跃在孔黎鸢漆黑的眼里,如同一个正在缓慢旋转的血色漩涡。
火苗光影舔舐在那张颓丧而美艳的脸上,顺着飘摇的风,拼了命地想要烧到那缕浸染血色的黑。
光影仿佛在瞬间融化,淌落到孔黎鸢的眉骨,她微微偏头,有些长的黑被风吹得很乱,散落在天边殷红亮光里。
沁着血色的唇咬那根细瘦脏旧的烟,靠近被风跃动的火苗,低着的睫毛出极为轻微的震动。
烟点着了,在逐渐明亮的黎明里,将一切模糊的闪白烧出一个鲜红光点。
孔黎鸢仰靠在座椅上,很随意地捋一下被风吹乱的。咬下爆珠,淡甜的香气顺着过肺的烟,在空了一个口子的身躯里走一遭,然后又缓缓吐出来。
像一次融入骨血的甜腻亲吻。
“出了这么大的事才到终点,你不等人好歹清醒过来,然后好好和人道个别啊?”
黎桥索性也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然后在飘绕的烟雾里问。
“道别的话,应该说什么才好?”孔黎鸢迟缓吐出一口极为淡的白雾。后来再也没有一个年轻女人会天真地凑上来,抢她的第一口烟。
她问的真是自己向来不太懂的一个问题。
“就比如说一句后会有期啊,两个人都带着一身伤抱一下啊,说下次有机会的时候再见啊,又或者是说,这场旅途有你相伴真快乐啊,又或者是面对面相顾无言,然后画面咔地一下,写上“大结局”三个字……”
孔黎鸢笑了起来,四周烟雾都漂浮在逐渐消逝的黎明里,像是一场正在焚毁的梦。
“原来这就是道别吗?”她咬着烟,在快要将她磨蚀成一滩血里的痛里,有些不清楚地笑。
“差不多吧,那种结局大团圆的电影不都是这么演的吗?”黎桥慢腾腾地说。
“那她已经和我道过别了。”孔黎鸢轻轻地说。
“怎么道别的?”黎桥侧眸盯孔黎鸢的表情。
可孔黎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说任何话,让她没办法继续探听。
黎桥又叹一口气,换了个方式问,“那她是最不喜欢的那种自来熟的、天真烂漫的人吗?”
孔黎鸢没有否认,但反应很慢,“是。”
“为什么你会觉得她不一样?”
是啊,为什么会不一样呢?为什么会在整整三天后,才到洛杉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