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若不是他,开门的伙计可能已经破口大骂了。
“哟奴才莫不是眼花了包老爷,这大半夜的,您怎么串到这儿来了快快,快请进”
包老爷笑呵呵的,跟着伙计进去。这小院比包夫人的院子还小,院中更是不存在什么假山花园之类的,只有进门之后,左右手两边的几棵树。
房子只有三间,院子里虽干干净净,台阶、房檐,还有地上的青砖,却都有了或多或少的破损。
难以想象一个包善人哭着说他得罪不起的租子老爷,居然住在这种地方。
这院子跟一些穷村子里的草棚比起来,自然要好得多,但让包善人来形容,却只有寒酸二字。
伙计带着包善人往屋里走,但实际上,他刚刚进门,人还被挡在树冠遮出的阴影里时,一个形象与穿着都与这院子莫名有点搭配的老头,便披着衣服,从屋中走了出来。
老头子佝偻着腰背,身上披的衣服甚至还有补丁,脚上穿的鞋也旧旧的,稀疏的头已经见了银丝。
他走出来,精神却甚矍铄,满脸皱纹的笑着迎接深夜来访的客人。
“包大善人”他不像是睡熟被吵醒的样子,眼光平和,不见一丝困意。
“这么晚来打扰您,实在是姓包的冒昧了。”
包善人看到这老头子一脸平和的笑,心里就犯怵。在屋子外头客套了好几句,终究还是凉溪更让人恐惧。不敢再多废话,把伙计都留在外头,包善人和租子老爷一起进了屋。
略过了他被一个妇人哄得团团转的事情不提,也没说他后院里女眷差点闹出人命,包善人只讲了凉溪的能耐,却也私心作祟,未曾讲全。
“我看,那姓谷的怕是大有来头,这小神仙定是要为他出一口气了。虽说那人得罪了县里回春堂的老大夫们,但这小神仙日后不一定闯到哪一步呢。区区一个阳曲县,恐怕人家还不放在眼里。我想,不如咱们就赌一赌,瞧瞧那小神仙的本事。”
租子老爷横了他一眼,却没有多说话。
那小神仙的本事不用瞧,闵大夫还不敢对他撒谎,李家那个丫头片子,确确实实是不中用,将要入土了。那么大点的女娃娃,进屋就一会儿,人已经被她治得能活蹦乱跳了。那孩子若不是仙医谷里出来历练的,他一头碰死在桌边都使得
这种人当然要好好巴结了,就算巴结不到,至少也要利用一下。这镇子上也不是天天见仙医谷里的神医,天赐良机,怎可错过
只是没想到,这小神仙居然要帮那姓谷的老东西。
“我倒不觉得那老东西有什么来头。人家在阳曲县里混了那么长时间,见识多广,恐怕之前就已有幸见到了那小神仙。这些孩子,出来就是为了行善扬名的,听那老东西添油加醋地一顿申冤,哪里有不帮忙的道理”
包善人点了点头,心里却不觉得凉溪能被谷大夫骗过。想到那个毒妇就跟个木头人一样,僵直着差点没把自己祖宗八代都讲出来的样子,他打了个寒战,道。
“不管怎么样,那小神仙铁了心要给谷大夫申冤,咱们总不好违逆她。小孩子的脾气才是最捉摸不定,万一把人惹恼了,那可就大祸临头了。”
“她说让我赶紧把谷大夫接到镇子里来,我人都已经派出去了。那老头子脾气倔,要是知道镇上的人还是对他满心厌恶,肯定还有的闹。所以”
租子老爷可不知道凉溪的本事,他只当是凉溪听见谷大夫诉苦,然后就信了。小孩子嘛,容易骗,然后就傻乎乎地要还人家一个清白。
只不过她确实歪打正着,那谷老头子确实有冤在身。
这样单纯任性的性格,让租子老爷头痛。那女娃娃要是懂点事,大家还能讲点道理。若真是孩子心性,虽然的确容易利用,但孩子喜怒无常,什么时候翻车,谁都料想不到。
“你可有什么好法子”租子老爷没办法了。
“为今之计,恐怕咱们只能找一个人推出去了。”
租子老爷看了包善人一眼,眼神意味深长。
此人头脑简单,懦弱且又窝囊,如今在乡里名声极好,又听他的话。这种帮手,推出去,他也舍不得,还是另找人的好。
“听你这么说,你心里是已有了人选”
包善人果真头脑简单,他一点都没犹豫。心里的恨,全部都反应在脸上,咬着牙说出一个人。
“谷大夫到这镇子上之后,知道人家医术高明,对他敌意最大的,本来就是姓闵的。现在把他推出去,谁都不会觉得奇怪。害怕人家会成为这十里八乡最好的大夫,害怕人家抢了他的风头,这不都是理由吗”
这空长了一个大脑袋,实际头中空空如也的蠢货,怎么突然对闵大夫生出如此大的敌意
租子老爷沉吟不语,闵大夫可是帮他敛财的一把好手。这十里八乡的,最好的一处药铺,就是他开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