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最后一句话,萧元邃的脸色微微一僵。
商如意这话,自然是在夸宇文晔,不论是当初自己被萧元邃抓进兴洛仓城,还是被楚旸抓去江都,最终救自己脱险的都是他,尤其是自己被阿史那朱邪掳走那一回,更是他拼得太子之位旁落,自己也可能身陷险境,甚至葬身草原的危险,生生把自己从西突厥牙帐救了出来。
看着萧元邃嘴角微微抽搐,却半晌说不出一个字的样子,商如意微微昂起下巴,道:“如果你要苛求女人的贞洁,那就先苛求身为男人的能力。”
“……”
“如果男人做不到保护女人的贞洁,就不能要求女人守贞。”
“……”
“毕竟,贞洁除了男人要求之外,没有任何人需要。”
“……”
“更没有任何意义。”
萧元邃瞪大了双眼,一脸愕然的听着商如意说的这些话,一直到听完最后一个字,他的脸色才慢慢恢复平静,却仍旧有着难以言说的凝重和惘然,沉默了许久之后再看向商如意,眼神中有些钦佩,也有些说不出的纠结,终于长叹一声道:“你,你说得有理。”
说完,忽又一笑:“我果然没看错你。”
商如意皱眉:“嗯?”
萧元邃道:“能在这样的乱世里,能在几次九死一生中保全自己,你说是因为你的运气好,因为保护你的人足够强大,但其实,也是因为你有脑子,有风骨,你自己足够强大。”
商如意道:“至少,我不会为了那两句诗自绝性命。”
“……”
“没有爱人,我还有亲人,还有朋友,他们每一个都曾经费尽心力的保护我,爱护我,如果我真的死了,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为我掉的眼泪,都足够让我后悔得从黄泉地狱里爬回来。”
说完,她看着萧元邃:“你不该欺负一个一无所有的人。”
萧元邃没有说话。
他也未必有多愧疚,但,看不起一个女人是一回事,“欺负”一个弱女子又是另一回事。
能操纵一个女人的生死对大部分男人而言是一种值得吹嘘的能力,对他而言则不是,他有能操纵更多人生死的能力,所以,他并不以她的生有多重,死有多痛。对绿绡,他有太多复杂的情绪,但心里也清楚,没有爱,一个随处攀附的流莺,他爱不起来,顶多就是一点宠爱。
他只是没想到,会换来商如意这样的斥责。
他看了商如意一会儿,突然说道:“你知道你跟我说这些话,对你自己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吗。”
商如意道:“哦?”
“如果你答应了我,哪怕假意答应我,至少我会庇护你,不会让你受任何的委屈,伤害;但现在,你让我知晓了你的心意,那你对我而言,就只是一个交换的,或者要挟宇文晔的工具了。”
商如意微微勾了一下唇角,却不是笑,而是一种无奈,但坦然的表达。
她当然知道,从意识到萧元邃对自己有意,她也就彻底明白,为什么当初在兴洛仓城内,两边打得血流成河,那般的惨烈,自己还能从他的手里全身而退,这个时候对自己而言最好的选择,就是虚与委蛇,说不定能找到机会逃走——虽然这种机会非常的渺茫。
可她还是把自己的心意,把心里话说给萧元邃听,彻底断了这条路。
实在是,她气不过。
气不过绿绡这些年的痴心错付,更气不过她身为女人,这么被一个男人随意拿捏,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