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的话一半是哄童雯的,她现在还是没办法面对常时,一想到他愤怒时冷若冰霜的脸,就不禁恐怯。
周之耘想起大概七八岁的时候,班级办联欢会,可能是集体生日会,放学后,她拿了一个气球回家,气球上有老师画的笑脸,还有她的名字。
一路上高高兴兴的,但是刚一进家门,气球就突然爆了,抬头一看,是周子忱在二楼阳台,用弹弓射的。
那天周国盛不知道为什么没去上班,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小憩,好像是睡着了。被气球爆炸的声音吓到了,一下子弹坐了起来,看到攥着一根线呆呆站在那里的她,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喘着粗气盯了她一会儿,没说什么,又躺了回去。
之后的一个多月,她都没敢直视周国盛的眼睛,能躲着就躲着,必须碰面的时候就一直低着头。她心里惴惴不安,觉得他还在生气,一双严厉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她。
这种弱者对强者的恐惧,是本能的。即使她后来明白,周国盛不会因为这一件小事就记恨一个孩子,她那时候就是害怕。
即使她明白,常时是担心她,害怕她真的受伤才那么生气,但理解是一回事,畏怯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完全忘记愤怒的常时带给她的心惊。
周之耘先去了一次卫生间,出来之后,又习惯性地坐到了下午她坐过的那个沙发上。
她拿着手机,一会儿想着童雯阿姨的话,觉得自己应该先说个软话,给常时一个台阶。一会儿又想他还在生自己的气,万一还不想理自己怎么办。
“回家吗?”
突然听见男人的声音,周之耘猛然抬头,看见常时慢慢在她跟前蹲下来,看着她说:“今天是我不对,我和你道歉。回家吧。”
常时的面色仍然不好看,周之耘看得出来,他在努力压制自己的脾气。
她忽然涌起一阵感动。
“你不是走了吗?”
常时握了握她的手,“是走了,不放心你,又回来了。”
周之耘垂眸,看着他的衣袖,低声说:“对不起,你别和我生气了。”
说着,眼睛里一下子盈满了泪水,“你别生气,我最害怕别人生气。”
一滴眼泪正好砸到了常时虎口里面的位置,也砸进了他的心里,心脏立刻酸胀起来。
嘶……疼,心疼。
的确是一物降一物,她害怕他生气,他却一点都受不住她的眼泪。
“好了。”常时抬手给她揩了揩眼泪,她往后躲了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