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之耘抱起雪团,躲在它后面,叫“常时哥哥”,“我吃饱了。”
雪团跟着就叫了一声:“喵呜……”
常时笑,点头说:“去玩吧。”真的像是对孩子说的。
傍晚之后,周之耘的情绪就会好一点。到第二天,又会落下去,洗脸刷牙都像是在完成很困难的任务,周而复始。
周之耘早上醒过来,发现常时还在,有些惊讶,以为自己今天醒得早。一看时间,原来是睡过头了,已经十二点多了。
常时闭着眼睛,把她往怀里搂了搂,“再躺一会儿,起来吃饭。”
周之耘有些迷糊地说:“你也不怕我睡过去醒不来。”
常时笑,问周之耘睡得好吗,有没有做梦。
周之耘想了想,“好像梦到你了,但忘了是什么情景。”
下午,常时陪周之耘去做心理咨询,上次也是约的这个医生,但周之耘不想来,常时也没勉强。但现在不得不来了。
常时知道周之耘紧张,路上一直安慰她,先尝试一下,如果觉得不舒服,可以换别的咨询师。
周之耘点头,她觉得应该是药物的作用,脑子木木的,反倒没力气产生太多抵触的情绪。
一个小时,常时等在外面,想了很多事情。其中最多的还是如果他早一点意识到,早一点干预,周之耘会不会好一点,不至于这么难受。
他知道,她经历这么多变故,心里有创伤是难免的,时间会治愈,她会慢慢走出来。他以为他陪着她,尽可能地悉心照顾她,她就好起来。
他还是掉以轻心了。自以为是。
周之耘出来之后看上去有些累,还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回家的路上,常时问她感觉还好吗,要不要换别的咨询师。她说挺好的,隔了一会儿,车子停下等红灯的时候,她说:“常时,我觉得累。”
吃药、做咨询,以后每周都要持续,生活要围绕这个轴心转动。她打心底里抵触。
说完这句话,她就突然哭了。
没有必然的关联,但是常时第一次认真地想,如果他早一点出现,早一点和她恋爱、相爱,她在接连的变故面前,能安心、没有顾忌地依靠他,而非一夕之间不得已将自己所有的脆弱暴露给一个还不那么熟悉的丈夫,一个让人生惧的男人。那么,她会不会过得不这么辛苦。
晚上,周之耘梦呓,喊着“不要”,但是没出声。常时把她叫醒,她抱着他哭了很久。
“我又梦到你和我一起……从楼上掉了下去。”
她避开了“跳楼”这两个字。
顿了一会儿后,她说:“好像是我小时候和妈妈住的那栋楼。”
常时轻轻吻她的眼睛,“没事了。”
周之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摸了摸他的后背,“好了,我没事了,睡觉吧。”
第二天,周之耘的眼睛难受了大半天,她和常时玩笑着说:“真的不能在睡觉前哭。”
常时给她滴眼药水,“那什么时候哭最好?”
周之耘说:“黄昏时候,白天与黑夜的交界,一日落幕,人最容易伤感。”
她的声音现在就很伤感,常时温热的手在她额头上轻抚,从眼角流下的不知道是药水还是泪水。
这天黄昏,周之耘和常时在石板路上散步,围巾松了,常时给她重新围好。
“常时。”
“嗯。”
“我觉得很幸福。你呢?”
常时笑了,是幸福的笑。他们在黄昏里拥抱,恰好定格在别人的镜头里。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对爱人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