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到宋臻说,她从一年前就开始出现视力减退,出国之后就出现了几秒到几分钟的完全失明时,晋有安再也坐不住了,在床边转了几个来回,“你他妈把我当什么?”
什么都不说,这么长时间一个字都没漏出来。
宋臻的视线没有焦点,垂眸落在床尾的位置。
“我也不知道这么严重,没当回事。”她语速很慢,很费劲,像是拖着重物,“到这里后,距离这么远,我不想让你担心。确诊之后,我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
基因突变引起的神经性失明,不可逆转,目前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最多减缓一些病程。
她最后的结局早就写好了,只不过到今年才被刮开,不是“再来一瓶”或者“谢谢惠顾”,而是“到此为止”。她再也跳不了舞,上不了台了。这么多年努过的力,受过的苦,全要付诸东流。
“我心里很慌,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要和你分手。不是为了你好,而是为我自己。我知道你情深意重,但这份重量对我来说太重了,我承担不起。”
晋有安的脑仁嗡嗡作响,他恨恨道:“宋臻,你真是狠!”
一句一句专往他心里扎。
“我妈是精神病,我爸是杀人犯,姐姐崩溃自杀,你还期盼我能有多好。”宋臻自暴自弃道,“没准过几年,我也会像我妈一样,又瞎又疯。你能爱我一年,两年,能爱一辈子吗?正常人都难恩爱到老,更何况和一个疯子、瞎子。”
“还有你爸妈……”
“你给我闭嘴!”晋有安的眼睛通红,犹如岩浆。他往外走了两步,猛地顿步,和宋臻说:“我出去抽根烟,很快回来。”
宋臻听着他的脚步声直到听到阳台门拉开的声音,用力扳动自己僵硬的身体,慢慢躺了下去。脸挨着柔软的被子,身体里外都是冷的,血管里好像流着冰茬。
晋有安在外面冷静了半晌,在卧室门外和宋臻知会了一声,出去买饭。走到门口又折回来,警告宋臻老实在家里待着,不要乱跑。
宋臻苦笑,“我这样还能往哪儿跑?”
晋有安:“我很快回来。”
半个小时后,晋有安提着饭回来,进门就看到宋臻坐在沙发上,抬眼看他,“买了什么?”
他心下一喜,“你……你好了?”
宋臻不在意道:“暂时又能看到了。”
两天后,处理好宋臻在c国的事务,晋有安就带她回了国。飞机上,宋臻又突然看不见了,晋有安想喂她吃东西,她说自己不饿,不吃。两人之间的气氛又紧绷起来。
下飞机,晋有安要抱着宋臻走,宋臻别无他法,但心里很别扭,看不到别人,却能感觉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晋有安的车就在机场停着,把宋臻送上车后,又返回去拿行李。
“回我家。”晋有安再上车,检查了一下宋臻的安全带,通知道。
宋臻冷声冷气地说:“我还能自己做主吗?”
晋有安倒是笑了,得意道:“不能。以后你都得听我的。”
第二天,晋有安带宋臻先去常安医院做了个检查,他已经提前联系好了眼科和神经科专家。医生们都同意c国医院的诊断结果,宋臻现在处在快速恶化期,及时干预,可能再争取半年到一年的时间。
回家的路上,宋臻想安慰晋有安,“你别着急。慢点开。”
晋有安猛一刹车,打开了车窗,外面的声音立刻清晰了几度,“晚上想吃什么?”
宋臻摇摇头,“都行。”
绿灯,晋有安开车,“那吃牛肉炖胡萝卜,胡萝卜鸡蛋羹,鱼香肉丝,再来一个饮料——胡萝卜汁。”
胡萝卜对眼睛好,但宋臻不爱吃,闻着味道都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