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后道:“妾身以为,不妨答应他们。吐蕃王年仅六岁,这就急着和亲了,是希望他得到我大唐的认可,从而稳定他的王位。吐蕃众王子对赞普的宝座可是一直没有放弃野心呢,眼下我们笼络住吐蕃,对我大唐也有莫大好处。”
李显道:“相王女?一旦相王女和亲于吐蕃,不是会壮大相王的力量吗?”
他对相王的戒备不能在臣僚们面前表现得那么明显,还得努力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可是在自己的妻子面前,就没必要那么掩饰了。韦后“哧”地一笑,笑声中不无讥诮之意,李显有些敏感地看了她一眼。
韦后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不能按照当初的情况来判断了。当初吐蕃与突厥一同求亲,一个要娶相王女,一个要嫁太子儿,目的就是为了挑起皇储之争,如今你已成为皇帝,情况自然不同。
况且吐蕃王年幼,自身王位不稳,求亲于大唐,是希望得到上国认可,他哪有余力干涉我朝内政。和亲于吐蕃,恰恰是我朝在吐蕃施加影响的时候,你想,这样一来,吐蕃王要不要巴结你,吐蕃众王子要不要巴结你?”
李显听得连连点头,韦后脸上掠过一丝狠色,又道:“况且,相王毕竟有功于你,有功于国,又是你的亲兄弟,如果他不犯错,你想收拾他也没有合适的藉口,如果他在此事上犯些什么过错,到时候……”
李显心领神会,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韦后又道:“就算他谨小慎微,一直扮乌龟,只要来日吐蕃再度兴兵侵扰我大唐,你说,他这个吐蕃国丈是不是很尴尬,要不要避嫌?到时候,他更得安分守己,规规矩矩的不敢再犯半点错!”
李显听得心花怒放,揽住韦后的香肩道:“娘子果真是为夫的智囊,若离了你,为夫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显只是一个表示亲昵的动作,但二人已多年不曾亲近,韦后颇觉不适,她不着痕迹地离开了李显的怀抱,道:“既已定下主意,夫君明日便下诏给相王府吧。妾身疲倦了,要回去歇下。”
李显讪讪地道:“呃……好,娘子歇了吧,为夫也睡了。”
望着韦后姗姗地走向皇后寝宫,李显轻轻叹了口气,也径直走向自己的宿处。
……
韦后寝宫里,她轻颦着蛾眉,将碗中最后一口难喝的药汁喝罢,侍女马上捧过一杯蜂蜜调和的甜水,韦后漱了漱口,瞟一眼欠身肃立于榻前的马秦客,道:“你开的药,本宫服过后确实舒适了一些,只是并没有更大的改善。近来还是常常失眠,间或头痛,身子也倦得很,而且常常无缘无故地大发脾气,你说,本宫这究竟是什么病啊?”
马秦客犹豫了一下,欠身道:“呃……只是娘娘辅佐陛下操劳国事太过劳累罢了,娘娘并无大恙。”
韦后见他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不免紧张起来,道:“病不讳医,你就把本宫当成一个普通的病患,尽管直言。”
马秦客依旧不语,韦后见状,轻轻摆了摆手,旁边侍候的几个宫娥便走了出去。
韦后板起脸道:“好啦,现在只剩下本宫一人,你可以直言了。”
马秦客“扑通”一声跪倒榻前,叩首道:“还请娘娘恕过臣不恭之罪,臣才敢直言。”
韦后的脾气又暴躁起来,不耐烦地道:“讲!不管你说什么,本宫都不怪罪于你便是。”
马秦客道:“是!娘娘这病……”他犹豫了一下,才一咬牙关,低声说道:“是……房事不谐引起。”
韦后一怔,脸上突然有些发烧,两抹淡淡的红晕飘起,羞恼之中,别具妩媚味道。
马秦客似乎是豁出去了,又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阴阳失衡,故而气血混乱。失眠多思、头痛易躁,还只是轻浅的症状,若不及时调理,还会折损寿命,衰老加快。”
韦后吃了一惊,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问道:“那么,服用你这药物,可能调理过来?”
马秦客犹豫了一下,壮起胆子道:“娘娘还该……还该多与陛下在一起才好……”
这话说得极其明显了,韦后想起李显那不争气的身体,心里却有些凄凉。
马秦客偷偷瞟了韦后一眼,又道:“臣若以推拿之术辅之以药物,或可起些作用。只是……终究不能……不能取代天地阴阳自然之道。”
韦后怔怔半晌,抬眼看了看他斯文儒雅的容貌,忽然道:“既如此,那么……你先为本宫推拿一番吧,本宫已失眠多日无法安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