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明白,即使兄长害死了她的父亲,还以义兄的身份隐瞒真相,让她在仇人手下感恩戴德,她最多只能恨他,却不能不爱他。
少女苍白的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却只能出低微而不连段的咕噜声。
你知道吗,兄长大人?我好恨你,但也好爱你。
那份或许缘于愧疚的情感早已在一朝一夕地相处中变得纯粹。
她看着米奈歇尔立即空出一只手想去抓握自己的手,嘴角终于扯起了微笑。
那么便以“一个人活着”作为对你的惩罚吧,兄长大人。
她闭上了眼睛,向下坠去的手掌与兄长大人的手掌交擦而过,最终归于平静。
支撑着阿芙莉尔身体的米奈歇尔不住地颤抖,自少女身上传来的温暖正极消逝。
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只是不愿承认。
“米奈歇尔大人!”
此时房门才被急忙推开,被叫喊声吸引而来的近卫骑士此时才匆匆赶到。
刚推开门,便已闻到一股血腥味,待他抬眼望去时,只见到昏暗的光线下,米奈歇尔正抱着一具死相惨烈的尸体坐倒在散开的血泊中心一动不动。
似乎是听到了呼喊声,男人木讷地抬头,空洞无神的红色瞳孔直愣愣地盯着近卫骑士的脸。
“救……救她……”
……
冻土下埋葬的死尸不说上万至少也有上千。
但为什么会因多葬下了区区一人而感到寒冷。
米奈歇尔想着,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身侧,那里此时已经空无一人。
在如烈火般的暴怒结束后,这副身体残存的大概只有被怒火烧尽的死寂。
米奈歇尔转头看着自己身前,被平放在石台上的大剑,剑尖的血迹尚还残留。
“伱恨我吗?”
米奈歇尔对着空无一人的石台问道,回道他的只有北风的呼啸。
“当然是恨的。”
他自问自答般说道,米奈歇尔张开双臂任由冷风吹过的胸膛,他享受般闭上眼睛似在接受某人的抚触。
“只是为什么是剑尖呢?”
贯穿,为什么是贯穿。
米奈歇尔在脑中一遍又一遍地复盘着当时的情景。
他的剑是为专门固化了劈砍能力设计而出,这柄龙剑早已舍去了刺的能力。
无论以何种角度攻击,永远不可能完成【刺穿】这一动作。除非,受击者是主动撞上剑尖的。
如此想着,他不由捏紧了手中的信纸——这是阿芙莉尔最后留给他的信。
【杀父之仇,不得不报】
只是,为什么要主动撞上剑尖,为什么直到最后,那柄匕都没有触碰到他的身体。
指关节被捏得嘎吱作响。米奈歇尔睁开血丝密布的眼睛,他猛地踏前一步,单手握住了石台前的大剑。
但良久,都无法再次抬起。
“这样啊。”
他大概是再也挥不动这柄剑了。
再一次闭上眼睛,风吹起他参杂着半头惨白的碎。
“也好,让它陪你,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