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愿去,就不去。遭那罪干啥!”利昂出了个主意,叫卓玲买些滋补品寄去,把邮单保存好。
星期六下午,管立强来了。自搬走之后,他每个周六和周日都回来住,而且从不提前打招呼。人家可真正叫净身出户,衣物用品一直不肯拿走,需要就回来取,大概是怕这些东西拿走了,自己就再无借口回到这里居住了。卓玲知道他租的房子里没有炊具,主动要把电饭煲和煤气灶给送过去,管立强不要。管毅彤知道父亲愿意回来住,所以每到周五晚上就会主动打电话叫他回来,有时家里做了好吃的,也会叫父亲回来,气得卓玲骂过儿子好几次。
对前夫,卓玲倒没什么恨,只是厌恶。每次管立强来,她几乎不说什么话,有时也想说几句缓和下气氛,可说不出来,也不想说,怕他给鼻子上脸。但只要他来了,她会做个他爱吃的菜,自己则吃得又快又少,赶紧下桌。她最瞧不起没脸没皮的男人,他怎么会对如此白眼视而不见呢?
每次管立强走了之后,卓玲都要进行一次彻底的卫生清理工作。管立强烟抽得厉害,痰特别多,只要顺手,他什么都可以当做痰盂或烟灰缸:报纸、糖果盒、水杯、孩子的课本……卓玲收拾房间,有时一不小心就碰一手粘痰,恶心得卓玲胃里翻江倒海,恨不得手都不要了。
卓玲进洗手间,赫然现,晾绳上,自己的内衣内裤和管立强的内衣内裤并排搭着。刚才管立强在洗手间待了好半天,没想到是在洗这些东西。卓玲向是不让脏衣服过夜的,只是昨晚暂时停水,她就把内衣裤扔进洗衣机里。看着抽抽巴巴搭在晾绳上的内衣裤,她产生强烈的生理上的反感。
收拾到小屋时,卓玲现床边的一只拖鞋里全是烟灰,值得庆幸的是里面没痰。一定是找不到别的器具,顺手拈来当烟灰缸了。动物都知道把垃圾放到窝外边!卓玲气愤地想。
卓玲把儿子领到这只盛着烟灰的拖鞋跟前,叫他看。
“你不能光想你爸的痛苦,却一点不想妈妈的痛苦?每次一见他,我连话都不想说,心情特别压抑。现在,王锦添已经来中国了,如果他要过来,我为了省钱,是要住在我们家里的。”
管毅彤低下头,默默地将拖鞋拿到洗手间进行清洗。
“你爸想总住在这儿,绝对不行!他要能老老实实地待着,我也认了。他那臭脾气和恶劣习惯,万一哪天我忍不住再打起来,我可能不只是脑袋上留个疤那简单!”卓玲知道,不把话说得重一点,儿子是不会轻易改变的,这孩子心眼儿好,虽然平时对管立强的所作所为看不惯,但见父亲有困难,还是非常心疼。
“那好吧,以后我不会再打电话让他过来了。你能不能给我爸买个电暖器?他租的房子是阴面,暖气不热,屋里特别冷。”
卓玲带儿子去商场为管立强选电暖器。本想住出租房,买个最便宜的算了,但管毅彤非要带电脑控制并能调解湿度的那一款,价格整整贵出三倍。卓玲不干,说功能其实都一样,有些贵东西是花架子,不一定实用。
管毅彤好言好语地哀求着,“买就习个好点的嘛,以后他要不用,我搬回来用。”
卓玲瞪了他一眼,“你说的真轻松,谁掏钱啊?”
管毅彤笑嘻嘻地说,“算我向你贷款了,等我工作以后挣钱偿还。”
“得有利息!”
“好说!”
只好买了。
看着兴高采烈的儿子,卓玲说,“算是我对你这份孝心的奖励吧。妈问你,如果我有需要的时候,你会这样求你爸吗?”
“能啊!”管毅彤回答得毫不犹豫,但马上又有些沮丧地说,“可是我爸他没钱啊!”
回家的路上,卓玲委屈地想,又是几百块钱花掉了,自己这算是什么啊,现在一分钱不挣,却还要兼顾这么多的人生活,我还真拿自己当救世主了?现在想想利昂说的那些话,大半是对的。
进了家门,卓玲把电暖气放到小屋门口,管立强正躲在儿子的床上看电视。“今晚你走时,把这个拿着吧,彤彤说你的房子朝阴面,冬天肯定冷。”卓玲故意把“今晚”二字说得很重。
对这个精致的高档电暖器,管立强并没表现出什么应有兴趣或感激,他瞟了一眼说,“多余买这么个玩意儿!用不着。”
卓玲瞅了管毅彤一眼没说什么。
管毅彤脸有些挂不住了,“爸,我妈特地为你挑了个最贵的,带电脑控制的!”
“费电!实在太冷了,我就回家来将就一下。”
卓玲脑袋嗡地一下,回家?谁的家?难道他想赖在这里整个冬天?她大声说,“王锦添过些日子要来,也许会住我家!”
“王锦天,谁呀?他是不是有个弟弟叫王锦地?”他哈哈笑起来,认为自己很幽默。
卓玲不搭理他。
“噢,想起来了,澳洲的那位!他会不会中国话啊?在澳洲待那么多年,中国话都忘光了吧,张嘴我吃妖内母!哈哈哈!”管立强被自己逗得哈哈大笑,看样子,他倒不是要讽刺卓玲,而是想开个玩笑,显示一下自己的幽默感。
卓玲本来准备给前夫两百块钱,见他这副样子,她决定不给了。为了表达自己的愤怒,卓玲冲到洗手间,把管立强给她洗的内衣内裤扯下来,团成一团,扔到垃圾袋里。她绝望地想,无论如何要跟王锦添成,被管立强打扰的日子,多过一天,都是巨大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