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聽他提起自己母妃,還是不由心生親近感,圓瞳倏忽亮起,面頰泛起紅霞:「您記得我母妃嗎?」
「是,才人柔順恭和,與人為善,九殿下與她氣質相像。」
李桐枝聽慣了八皇姐等人對母妃的污衊,難得從他人口中聽到對母妃的正面評價,頗為感動:「謝謝您願意這麼說,我一直不敢忘母妃的教導。」
雖然母女兩的氣質相似,但又有根本上的不同。
李桐枝尤有天真爛漫的純然,恰如出淤泥而不染的含苞菡萏。
而來自大衍附庸國的許才人則是歷經千帆、洗盡鉛塵的淡雅,仿佛一滴水曾淌在歡快的溪流,流入汪洋的大海,見過世間種種,最終化成輕飄的雪花落在靜謐的峰頂沉寂。
即便乃是異族,忠義侯對純白的雪也難生出惡感。
然而他沒想到實話實說的中肯評價竟能博來小姑娘的感激。
他皺起眉,想起賀鳳影這段時間暗暗收拾八公主母家,及兩位公主的矛盾根由,神色微頓,問:「難道宮中還有你母妃是陰謀上位的謠言嗎?」
以宮女身上位為妃的獨許才人一個,他人議論自是會議論的。
幸而李桐枝篤信母妃的人品,除恐懼八皇姐借這個緣故欺辱自己外,即便聽到他人惡評母妃也不會上心。
她微笑著沒答。
忠義侯領悟其中默認的含義,同品出他話中隱晦的賀鳳影對視一眼,點頭示意。
他既說許才人陰謀上位是謠言,自然是明晰真相。
然而不等賀鳳影探知更多,就在他們說話的一會兒工夫,得到通知的彭夫人步履匆匆地趕來了。
她滿面欣喜地停在李桐枝身前幾步,感慨道:「我聽鳳影說起九殿下多次,早就想見一見殿下,今日終於如願了。」
賀鳳影的好顏色正是繼承自母親。
雖同樣是年逾三十,但歲月善待美人,未在她臉上留下太多痕跡,只添一筆成熟風韻。
即便穿一身寶藍色的重調綢裙也蓋不過她本人的艷麗,反而凸顯出她作為侯夫人的尊貴。
她輕言嗔怪忠義侯,道:「綏江,你怎麼攔著兩個孩子站在這中庭說話呀。」
忠義侯摸摸鼻脊,無奈道:「我同鳳影平日有話,都是在這兒說。」
「那你們父子說你們的。」她期慕地瞧向李桐枝,道:「我讓膳房給九殿下備下茶水和許多糕點,已經制好了,殿下同我進屋先用些墊墊肚子吧。」
李桐枝不好辜負她的善意與熱情。
觀賀鳳影也以目光鼓勵自己同彭夫人先進屋,便柔聲道了謝,碎步行至她身旁。
父子二人目送她們身影遠去。
屏退周遭侍從,再對視時,兩張臉上是相似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