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璨也舒展身子,斜斜倚着凭几,叹息道:“原来是说笑,殿下您吓我一跳。”
他表情夸张地端起茶盏吹了吹,目光却在打量李璋。
那一双看似沉静的眼眸、那一张不苟言笑的脸,边边角角,都透着遮掩隐藏。
随口说说吗?
要防着这男人失去理智,坏了大局。
濒死之时,人是会失去神智的。
触觉、嗅觉、视觉甚至痛觉一起消失,只有耳朵还能听到声音。
“沙,沙……”
断断续续的沙沙声,时而传入耳膜,时而又消失不见。听得久了,才感觉到每次那声音出现时,自己的身体就在移动。
自己麻木的、无法控制的身体。
叶长庚一动不动,不反抗,也无力反抗。
他不知道自己在河水中泡了多久,也不知道四周是什么地方,更不知道是谁拖着他的肩膀,一点一点,向水少一些,干燥一些的地方拖拽过去。
那人同样一声不吭。
是格桑梅朵的人吗?
他最终还是被抓回去了?
叶长庚的脑海中瞬间浮现跳崖前的场景,五雷轰顶般,他想立刻起身。
他是来晋州修水利的,是来找寻晋州案线索的,不能成为李策的拖累。
可是尽管心中很急,他的身体却根本不受控制。身上的每根骨头都像是断了,疼,疼而麻木。
冷汗淋漓而下,叶长庚勉强动了动手指,接着按紧地面,在拖拽中寻找一块尖利的石头。只是刚刚握到一块硬土,忽然有什么东西凑到他的脸上。
那东西喷着火热的气息,喉中出奇怪的“嗷呜”声,同时伸出粗糙的舌头,用力地舔舐他的脸。
叶长庚汗毛倒竖明白过来,拖着他走的不是人,是某种野兽。
是什么?
他猛然扬手向那东西砸去,那猛兽跳开跑远几步,“呜呜”叫着,再次靠近。
叶长庚听出来了,是狼!
他曾在西北道回京的路上,同狼死战。他知道狼的凶残可怕,知道这东西把他拖走,是要找个安全的地方,方便啃食。
但是出乎意料,那头狼并没有啃咬他,也不再拖拽他。它向密林中跑去,过了一会儿跑回来,把什么东西丢在叶长庚身上。
他伸手摸了摸,是一只刚刚死去的兔子。皮肉还很温暖。
这是……给他吃的?
但是叶长庚不能生吃兔子,目盲,也不能剥兔烤制。
他静静躺着,身体紧张一刻,现狼没有进攻的迹象,便放松下来。
然而那头狼却不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