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問了一遍:「你能?不能?說句實話?,我?逼著你代父簽和離書,你真的一點怨念都沒?有麼?我?要與你斷絕關係,你真的願意??」
當然不願意?,當然不甘心。
祁令瞻碰到照微衣擺的手?緩緩收緊,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他幾欲將她?擁入懷中,想像漫漫長夜裡?的幽暗夢境那樣,擁抱她?,親吻她?,揉亂她?的鬢髮。
告訴她?他不願意?簽那和離書,不甘心與她?斬斷關係。
他既想做她?的哥哥,在朝堂上承受她?的倚重,又想做她?的入幕之賓,在屏風後與她?探索更親密的關係。
薛序鄰只是一面鏡子,他想要的,遠比薛序鄰業已?得到的更多。
只可惜他們並非活在夢裡?。
走出?這間避人的雅間,外面有餘焰未收的姚黨,有虎視眈眈的武將。他若是徇一時私情得到她?的垂憐,之前出?使北金時的困境會再次擺在她?面前,令她?為難究竟是該選他,還是選擇她?自己的立場。
她?一定會為難,乃至憂思難安。倘再有什麼風言風語傳出?,她?將會承受更多的責難。
思及此,祁令瞻僵硬的身體緩緩退後了一步。
他對照微說:「你不該管我?作何想。倘你一定要知道,那我?所想,不過是願你不必背負任何罪責,不必承受任何非議,願你能?自由自在,得償所願。」
照微幾乎要生氣了,「你這人……怎麼這麼犟呢?」
祁令瞻說:「我?一向如此,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
他確實自來如此,認定的事不會掛在嘴上,但永遠沒?有商量的餘地,照微在家裡?唯一擰不過的人就是他。
可她?已?經?先降低身段,將話?暗示到了這個份上,他竟然還是一副油鹽不進、雷打不動的臭石頭樣。若非她?手?里?還捏著他往北金前寫?給她?的信,信中意?深懇切、情思綿長,她?都要懷疑祁令瞻是不是討厭她?,巴不得與她?斷絕關係,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祁子望!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是不是不想簽那和離書,不想我?從此不理你?你說實話?,咱們凡事還有商量的餘地。」
祁令瞻的聲音平和而?堅定,「和離書是我?自願簽的。」
照微氣得跺了跺腳,左顧右盼,一把抄起桌上的茶盞,將盞中的茶水潑到了祁令瞻臉上。
沖他喊道:「你這個冷漠無情的臭石頭!你去北金給完顏珠做贅婿吧!」
出?了這口惡氣,她?轉身就要往外跑,祁令瞻在身後喊住了她?:「站住。」
他抬手?一抹臉上的冷茶,有一些淌進了嘴裡?,擱涼之後失去甘醇,嘗起來有些苦澀。
照微頭也不回地高聲道:「你還要說什麼!」
祁令瞻緩聲道:「姚鶴守失了北金做倚仗,已?不足為慮,但你動他時要抓大放小,對那些被迫依附於他的外圍姚黨網開一面,譬如去錢塘治水的趙孝緹之流,以免朝中動盪太?大,失了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