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园珊也是打工一族,一撩头发,倒气笑了:“这叫什么事,给人这么点便利,还能抠抠搜搜收回去,我看要完!没听人说,要是一家公司突然开始查考勤、抓纪律、削减员工福利,不用怀疑,老板实在没本事了,才只能计较这些鸡毛蒜皮。贵司这是快倒闭了吧。”
张远山附和:“对啊,敛臣同志,这家公司不行,咱要不跳槽?”
冯敛臣摸了张小王:“跳槽当然可以考虑,只是总不好轻易裸辞,先混一天是一天。”
张远山搞怪,捏了个兰花指:“这我懂。人家还说什么来着,现代资本家最喜欢的员工,就是那些养房养车、结婚养孩子的,这样的员工最像老黄牛,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想怎么PUA都行,为什么,不就是不敢随便走嘛!今天丢了饭碗,明天一家人去喝西北风。你这年轻轻还只占样房贷,都已经辛酸成这样,我都不敢想,以后你俩成家了可怎么办?”
冯敛臣失笑:“所以不幸中的万幸,店长还有业绩提成,不至于断供。骑驴找马吧。”
张园珊喊了叫地主,才想起去骂张远山:“能不能闭嘴少说两句,咒谁结婚生子呢?”
冯敛臣边听他俩插科打诨,边翘起二郎腿,丢了一对三出去。
他们三个斗地主,冯敛臣其实水平最好,他会算牌,认真起来赢多输少。只不过朋友之间,总是一个人赢也没意思,索性脑子放在聊天上,手上松松垮垮地放个水,输赢参半。
打出一个三带二,张园珊感慨:“但是说真的,能不能遇上靠谱的老板,像买彩票,得撞大运。敛臣,你们原先那董事长老爷子,才叫有格局,别说一辆车拿去随便用,你奶奶生病那会儿,你才毕业多久,直接员工基金拨五十万无息贷款到户头上,他倒是挺不错的。”
冯敛臣点头,他心里是记着的:“老董事长对我有提携之恩。”
可以这么说,谭儒对待有能力的下属从不小气。冯敛臣能给公司创造价值,相应的,他年终奖最多的一年直接拿到六位数,前面还是三打头。每年春节,谭儒有私人名义给高管层的红包奖励,冯敛臣照拿一份。不仅那五十万的看病钱两年还清,首付就是这么攒出来的。
张远山道:“其实我都看透了,什么格局,无非花钱买人,换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冯敛臣笑了笑:“打牌就打牌,你今天怎么回事,哪来这么多感慨?”
他把手上三张牌丢出去,剩下的扣起来。张远山偷看不成,收回脑袋。
三人打牌打到十点多就散了,适可而止。如今不比二十出头的学生时代,通宵做完作业,第二天去游乐园坐过山车都像没事人。走上社会,当了社畜,源源不断的工作就像永不止歇。
冯敛臣回到家,刚打开热水器,便听到手机铃在响。
好在不是有人来催加班,是他的奶奶:“乖宝,最近工作忙不忙?”
冯敛臣夹着手机,唇边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您不看看我多大了,能不能别再喊这个。”
他奶奶说:“你不管几岁,就是老掉牙了,在我眼里都是孩子。怎么这几天都没给奶奶打电话,工作开不开心,公司里有没有同事欺负你?”
冯敛臣莞尔:“上班好好的,谁会欺负我,这两周忙忘了,下个周末我去看你。”
他奶奶反说:“不用来,不用来,你忙你的吧,我好着呢,来回跑一趟怪麻烦。”
冯敛臣挂了电话,摘下眼镜,洗完澡又打开了电脑,登录谭氏集团公司官网。
像他二位朋友说的,现实残酷,谭皓阳还是谭仕章,都不如下个月的房贷更值得操心。
谭皓阳荤素不忌,窝边草也随便招惹,就是吃准冯敛臣不会以此威胁,不会鱼死网破。
两个人的感情矛盾是一回事,再要死要活的,都得藏在台面下。台面之上,对冯敛臣来说,陷入这种职场性丑闻,还是男的和男的,普罗大众倒喜欢看,对他自己有什么好处?
任何一个聪明人,都懂得只要没到山穷水尽,尽量不去做以卵击石的事。
*
冯敛臣倒是很久没过过这样没人打扰的双休了。周一一早他打好领带,乘地铁通勤。
下地铁的站口是谭氏集团总部大厦,门店固然要去,在那之前,于情于理,他还得跟谭仕章打个招呼。只是不巧,对方上午不在办公室,时间转眼到中午,冯敛臣先去食堂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