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庆海脸色微微变了变,沉声道,“现在不是事实是什么,而是舆情是什么!你现在登台,外面那些记者有多少是冲着布会,又有多少是冲着你本人的丑闻?我们是开产品布会呢,还是开你个人的记者招待会?”
“二叔,布会的入场券早在半个多月前就全部售出,你的意思这些来宾都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特意订票来现场诘问我?”
顾景琰笑了一声,“二叔,大家没那么无聊,我也没那么重要,谁来做这个讲演都可以,但我确实没有言稿,那些性能参数,研历程,技术突破,”他伸出修长的手,用食指轻轻在太阳穴敲了敲,“都在这里,我可以全部复述给您,就怕您年纪大了,记不住了,上了台,闹了笑话。”
“你——你简直目无尊长!”
赤裸裸的鄙夷,激得顾庆海脸色青。
顾景琰站起身,一步步走到顾庆海身前,当年葬礼上,只有他肩膀高的少年,渐渐地和他那个优秀的,总是将他当成小孩儿的大哥一点点重合。
他的眉眼更锐利,挺拔的身高早已过了自己,隐隐有了压迫的趋势。
顾景琰在距离他三十公分地方停下,抬眼凝视着他,“二叔,布会的重要程度不用我多说吧,管好你的人。”随后停顿了一下,又说,“二叔,人死了,也不一定是死无对证的吧?”
顾庆海瞳孔缩了一下,紧攥颤的手,死死盯着他,冷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景琰勾唇淡淡笑了一下,缓缓道,“所以我说你不适合上台,记性差成这样,人要服老的。”
话音刚落,后面有人喊他,要去做会前采访了。
顾景琰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顾庆海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到了极点。
一旁和他交好的董事帮腔道,“顾景琰也太不像话了,这不是拿公司声誉开闹吗?”
站队顾景琰这边的余总说,“颜总,事到现在,你们公关部那边什么动作都没有,想来是对顾总的人品胸有成竹,怎么临到跟前,反倒怕这些闻影响公司了?”
颜总说,“我们公关部处理的是品牌形象的危机事务,这是顾家的私事,我们怎么处理?”
余总扫了他一眼,“所以你是觉得顾家的私事影响不了品牌形象?”
颜总皱眉,“肯定有影响啊。”
“那你们为什么不做危机公关?”
颜总被噎了一下,随即才明白掉进了对方的坑里,顿时羞恼道,“都这种时候了,余总还有心情跟我玩文字游戏!”
余总淡淡道,“陈述事实而已,我提醒下大家,江盛早已不是家族企业,一荣俱荣一辱俱辱,都好好掂量掂量吧。”
说罢也转身前去接受采访。
现场的几个董事互相递了个眼色,谁都没再吱声。
江盛在顾庆江还在的时候,就做了第一次改革,那时候想要人才,想要研,钱远远不够,顾庆江便将手里一部分股份分散了下去,一些用来抵押贷款,另一些用来留住高端人才。
那时候搞研的尖端人才,每个人都能分到江盛的一点干股,平日里拿工资,年终时候享有分红。
公司效益和员工收入直接挂钩,每个人的工作动力都很强。
用股份财富留住人才,用人才展技术,那十几年,江盛在他手里迎来了第一个巅峰。
结果等顾庆江去世后,顾庆海上位,渐渐又把这条规矩给改了,他联合几大股东,收回了不少员工手中的股份。
一个企业的大部分财富都掌握在顶端那几个人手里,展必然会停滞。
好在顾庆江把底子打得太好了,顾老太太又挺着病躯在公司制衡着顾庆海,江盛才挺了这么多年,一直到十年前顾景琰出现。
起初没人把顾家这个长孙当回事,年纪轻轻,甚至还未毕业,能翻出什么风浪?
但是顾景琰用了十年时间告诉他们,后生可畏。
顾庆海那么怕他当选董事,是因为顾景琰在继续他父亲没有完成的改革之路,一旦股份分散,收入锐减,他就笼络不住人心。
全员持股,不是每一个公司的领导人都有这种魄力和格局。
江盛集团在国内公司排行榜上稳居前三,但是不管是顾景琰还是当年的顾庆海,都不曾在世界财富榜上留下名字,但是提到民族企业,江盛绝对位居榜。
顾景琰要实现的是展和突破,他不止分散股份,还把大部分资金投入到研上,财富对他不是最重要的,他要的是把江盛推到世界的舞台上。
这个动机被董事会意识到的时候,有人觉得痴人说梦,江盛已经在全国屈一指,只要按部就班,未来几十年都不会有对手。
但也有人年轻时候的热血开始一点点沸腾,顾景琰早已不是孤军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