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诗宁绷着小脸,满面都是不服气,她鞋面全湿,团花牡丹纹大氅外也尽是雪水,头跑乱了,髻松松垮垮勾着一对钿头钗,妆容却是精致的,一看便知仔细画过。
“跪下”
萧氏怒气冲冲,一拍桌案,卢诗宁抬眼睁大眸子,随后依言跪下,眼眶里慢慢开始蓄泪。
“你去找谁了”
“我只是去看看,没找谁。”前几日她去吃席,偶然撞见个陌生郎君,他长得着实俊俏,唇红齿白却没有一丝女气,举手投足间透着股斯文矜贵,气度卓尔不凡,于重重人群里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卢诗宁对他一见倾心,但不得机会相见,回来后便魂牵梦萦,辗转得知他在大佛寺住着,便想去碰碰运气,可惜,她到了斋堂,却被人拦住不让进去。
萧氏怕她丢了公府门面,又不忍苛责叱骂,扶额叹气。
“女郎的名声有时比命还重要,你年纪小,现下不知厉害,可我教过你多少次,要像你兄长一样洁身自好,别自降身份去做丢人现眼的事”
“我没有自降身份”卢诗宁刚要反驳,见萧氏和卢辰钊俱是一脸严肃,不由咽了回去,怏怏地抹了抹泪,低头继续跪着听教。
“我本不想说的,但今日你着实荒唐,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从济州来的李娘子,你们以为如何”
听到萧氏谈及李幼白,卢辰钊掀开眼皮扫了过去。
卢诗宁吸着鼻子,不以为然“她是规矩,可未免迂腐死板。”
“她迂腐死板”萧氏低笑,兄妹二人皆抬头纳闷。
“她就是因为在济州坏了名声,不好再行议嫁,这才来的齐州,来咱们卢家家学暂避风头。”
卢诗宁睁着大眼,茫然不解“她做什么了”
萧氏瞟她,随即意味深长道“我说这个,不是为了嚼人口舌,而是为了警醒于你。她母亲给两个女儿都定了亲事。长女也就是李幼白,说给她姐姐王家,幼女说给了许家,都是极好的人家,但是,王家小郎君生了病,据说不大好治,李幼白便让她母亲去退婚,据说为此她不惜跪祠堂,生生将她母亲逼得没法子,厚着脸皮去王家退婚。
若说这般也罢了,终究是一辈子的事,谁都不愿嫁给病秧子。可后来呢,她又眼红自己妹妹的婚事,想抢人家未婚夫婿,想来没成。
但名声坏了,谁还敢与她议亲呢也难为她爹娘操心,巴巴写信给我,想让她走另一条路。儿女债,爹娘偿,哎”
“你啊,便是打小被我惯坏了,不知流言蜚语中伤厉害,且得爱惜自己的名声,莫要昏了头,最后害的还是自己。”
卢诗宁恍然大悟“我想呢,她怎么这么厉害,看着乖巧,却叫我哥都”
卢辰钊瞥来一记冷光,她戛然而止。
萧氏听出意味,问“阿钊,你跟李娘子怎么了”
卢辰钊道“娘不用担心,我知道轻重,跟她没什么。”
萧氏笑“你哥哥最是叫我放心的,反倒是你,往后半月都不许出府”
“可是娘,我是真的想见见那个小郎君,我都不知他姓甚名谁。”卢诗宁急坏了,膝行上前,抱住萧氏的腿哭。
萧氏摸她头“我明日去大佛寺烧香。”
卢诗宁眼睛一亮,随即站起来亲萧氏的脸“谢谢娘,娘最好了”
“但你惹恼了纪先生,得去找他领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