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她在大师之礼六军将士前所誓那般:“若朕有一分潜身保己苟乐图安,与逆胡屈膝相和之意——天必戮之!”
这一身缟素,原就是为天下万姓而着。
闻新帝此言,开封城外军民欢呼,声动天地!
这一年冬日凌冽肃杀之风,自从前的宋金边境大散关呼啸吹来——
风吹过新帝赵寰的缟素麻衣,吹过金国四太子完颜宗弼被斩杀祭旗的冰冷尸身,吹过战意凛然整装待发的诸路大军。
吹向该去的方向。
大师之礼毕,军旗于风中烈烈而动。
大军开拔!
渡河北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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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德宫。
姜离一边通过大秋鹤看大师之礼,一边想起云崽说起的渡河事。
这些年来,黄河以北尽数是金国的地盘。
毕竟当年完颜构连黄河以南的中原之地,以及国都汴京都能放弃,何况是相隔天险黄河的北面土地?那更叫一放弃的明明白白,毫无挣扎。
以至于临安朝廷,对黄河以北的故土,是一点儿情报也没有。
是为我之动息,敌无不知,敌之情状,我则不闻。[1]
甚至连黄河上的船只,甭管原本是哪国的,自开封城破后这些年,就全部归属了金国,素日只被拘在北岸。*
所以金人想渡河到南边来,那是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但宋人宋军,却无一人敢北渡!对黄河以北的情形,是两眼一抹黑。
当然自今岁开封收复以来,情况已经发生了大逆转。
所有船都被羁留在北岸,南边没有船渡河?
那就把长江、淮河、漕运上的船只都调集过来。对了,还有太上皇当年备下的逃命船队,都征调过来。上面虽然还插着些过期的稻草人,因风干过甚已经不够栩栩如生,但倒也不妨碍行船……
总之过去的两三个月,虽然北伐大军还没有渡河,但小股的先锋队,却已经数次过黄河去探查过河北敌情了。
岳云这种家族遗传的争做先锋军性情,自然也曾亲自带队渡河勘察过。
甚至还艺高人胆大深入险地:带几百人就敢跑去浚州那种金兵防守的重城,在外围溜达探查了一圈不说,还跟金兵的小股部队交了手,抓了好几个舌头才回来的。
当然,从黄河北回来后,岳云为此差点又挨父亲一顿狠捶。
云崽委屈:他敢保证,若换了父亲为探查先锋,在那种情形下,肯定会
()比自己跑的还远。
于是岳云就遵循‘小受大走’原理,跑到龙德宫来避难,还不忘对姜官家(当时还不是太上皇)振奋道:官家,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就应了官家那句话:“我就站在你面前,你看我有几分像从前?”*
——当年靖康之耻时,金军渡黄河几乎可以用刀子切豆腐来形容。
听闻金军打穿了河北地界,宋朝这边宋钦宗倒是也组织了十来万的兵马,让人守在黄河北岸,防止金兵渡过这开封城外最后一道可守天险防线的。
然而……都没等金兵看到滚滚黄河。
金兵才将将抵达滑州,宋钦宗派出去的监军宦官梁平就吓得六神无主麻爪了。
在梁平心里,我都是倒霉催的宦官了——既没有后代,就专心致志爱惜自己的性命吧!
于是当即带着宋钦宗给他的,号称最精锐的‘亲卫禁军’撤了。
他这一撤,其余守卫黄河的宋军也不装了,连忙跟着一起撤退,黄河北岸黎阳津渡口直接乱作一团,黄河沿岸十来万大军很快就跑了个无影无踪——军伍最大战损就是撤退的太快太慌乱造成的数起踩踏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