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他在她面前,多数时候都用平常称呼,而非自称孤,似乎更能入耳。
越苏料想他聪慧,恐怕早在不知什么时候,就猜到了几分。
“我的生母,她是黎三让的女儿。。。。。。”
嬴琅脸色仍旧如同往日一般,没有丝毫变化:“不管你是谁的女儿,你先是你自己,也许其他人会因为你的身份区别对待,但在我看来,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
“可是。。。。。。正因为我的身份,注定了我没有办法如常人一般,看待殿下和我的关系,因为我会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外祖父的冤屈,而且,如果有翻案的可能,我必然是要为黎家洗清冤屈的,也许会有碍先帝的名声。。。。。。”
黎家的案子已经过了三十年,无故重提,必然遭人疑惑,而她一旦以黎家后人的名义伸冤,他人便会议论,太子殿下,到底在这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呢。
且那些不明之人,也会猜疑,是不是因为她受太子宠爱,才让太子为黎家人翻案,而忽略了黎家本身的清白。
此间种种,都让越苏心神不定。
嬴琅看着她,执起她的手:“你所担忧的事情,都不会生,真相就是真相,若担忧猜疑而放弃溯源,回归本质,那我这个太子,未免窝囊了些。”
“我没有立刻让人处理这件事,是因为不单止要为黎家洗清冤屈,还要找到真正陷害黎家的人。”
越苏眼中迸出了光亮:“找到了吗?”
“也许很快就会有结果,毕竟,如果他还在世,他比我们更急,不是吗?”
“那如果,他已经不在了,又该如何?岂不是死无对证?”
毕竟已经过了三十年,皇帝都换了,当年主理这案子的官员,致仕的致仕,离世的离世,仍然活在世上的,当年还不过是年轻小官,哪里知道什么。
嬴琅笑着说:“你忘了,大牢里,还关着一个。”
罗况虽然没有参与其中,可是他父亲,却是当年主审的官员之一,既然他继承了这幅画,那么必然知晓些什么,只要稍加利用,从他嘴里套出些什么来,不成问题。
行贿之罪按例不过十年,可是亲儿子犯的杀人之罪,却是死刑。
他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唯一的儿子,要不然,也不会为了他,掏尽家底,连不轻易见人的《问贤图》都拿出来了。
天牢之中,向来是不能探视的,幽深黑暗的地牢之中,零星几个狱卒来往巡逻,到了午时,送饭的人挑着箩筐,一间间牢房放过去,在最里的一间,路过的人忽然停住了脚步。
“父亲。。。。。。”
静婉花了银子打点,乔装打扮之后,才得以化作送饭的来见他一面。
罗况本无精打采睡着,一听这声音便认出了她,爬到栅栏前:“静婉,你怎么。。。。。。”
静婉小心翼翼递给他一碗厚实的饭菜,添上从笼屉里偷偷藏的肉,见四下无人注意,才低声道:“我买通了狱卒,来见父亲一面。”
自己这副样子,在女儿面前更是自惭形秽,罗况用囚衣擦了擦手,叹了口气:“你们姐妹几个,还好吗?”
他入狱之后,家里面的兄弟恐怕也是树倒猢狲散,几个未出嫁的女儿,不知待在家中会不会有人打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