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拧着眉抬眼,只见阳光将那人的影子投在门上,那人头上戴着顶巧士冠。
是宦官的样貌。
虞兰川闭了闭眼,随后起身拉开门,脸上笑容和煦。
看清来人,他似乎并不意外:“陈大人,今日如何有空来此?”
“与虞大人金陵一别,已过数月。那时多仰赖您关照,今日得了些好茶,特意送来。”陈让面不改色,一双眼里给您笑意盈盈。
“这如何使得,彼时我也未曾帮上什么忙,这些茶陈大人还是收回去吧。”虞兰川脸色略有些慌张,似乎不知该如何应对。
“如何使不得?虞大人还请别与咱家客气。”
虞兰川避开一步,笑道:“陈大人,在下也非好茶之人,如此好的茶叶可切莫浪费了。”
“莫担心,咱家只是对您心存感激,无有所求之处。”
“陈大人哪里的话,你我是同僚,有些事您若是问了,那我也必不会隐瞒。”
陈让闻言,眼中顿时泛起满意之色:“那你我何不进去说?”
“请!”虞兰川笑着退开几步,供陈让走进,随后他缓缓合上门。
眼中已无甚笑意。
如此站了片刻,他才转身,低声道:“大人要问什么?”
陈让将手中的茶叶放置于桌上,眼神不避让地看着虞兰川:“虞大人,听说这尹之正已招供了?”
彼时虞兰川正在倒茶,闻言动作未停,只颔道:“确实如此,陈大人如何知晓?”
距尹之正招供到现在,尚不足一个时辰,而陈让已知晓了此事,匆匆从宫中赶来,可见荣成帝对百官的监视,已严密到何种程度!
陈让笑道:“虞大人不必管我是如何知晓的,只需告诉我是或不是。”
“陈大人的消息如何会有错漏。”虞兰川转身,将一杯热茶奉于他案:“我正在誊写供词,不知大人可要一观?”
“咱家最喜欢与聪明人打交道。”陈让站起身:“如此,便多谢虞大人了。”
“当不得大人这一声谢。”虞兰川引着他走到案边,拿着供词递给他。
“这份详尽些的,是尹之正招供之词。”他沉声道:“而另一份,是我稍作整理后,打算送去给他画押的供词。
陈让并不回答,只细细地看下去。
果见他在誊写的那份,抹去了自己的姓名!
他十分满意,将两份供词放于案上,笑道:“咱家没有看错人,虞大人言出必行,实在令人佩服!”
“陈大人在金陵城中,曾多番照拂于我,如今我只是对供词稍作修饰,算不得什么。”虞兰川拱手道:“若大人觉得这供词可行,我便让尹之正画押之后,呈于陛下。”
“如何不可行?”陈让看着他,神情莫名:“不过,您真要如此写?”
“可有不妥之处?”
“这吏部尚书仇观年,你不打算放过吗?”
“我为何要放过?”虞兰川面露不解:“他受贿金额之巨,贪腐行为之猖獗,若我轻轻放过,岂不是在为大胤养蠹虫?”
“可他…是张覃的学生,是柳相之人,你要为了一个尹之正,得罪柳相吗?”陈让探究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只见他脸色坦然。
“我因着罪臣叶宣的关系,向来被柳相之流排斥,今日我放过仇观年,难道就能被他们接纳了?”虞兰川低声笑道。
“虞大人倒是通透。”陈让踱了几步,侧对着他:“柳相之人,气量狭小。你若是动了仇观年,他以后必针对于你,若仕途因此受阻,你可会后悔?”
“不会。”虞兰川缓缓摇头:“个人得失事小,江山社稷为大。”
“好一句’个人得失事小‘,您今日有恩于咱家,若之后柳青河在朝堂之上针对于你,咱家会在陛下面前为你美言的。”
“多谢陈大人。”虞兰川向他行了一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