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砚舟跟在他身后。
走出刑房很远,他才停下脚步,将那宣纸复又打开。
明骁舟凑近些,低声道:“不逾,你可看出什么了?”
“这不是剪刀。”明砚舟看着其上未干的墨迹:“但确实是一把武器。”
“我似乎未曾见过,你又是在何处得见的?”
“却是在战场之上。”
明骁舟倏然抬眼:“此言何意?”
“余大会将它看成一把大剪刀,实是因为他是隔着屏风,并未曾看真切。若我没猜错的话,这是两把刀!”明砚舟声音极轻,可那字却一丝不漏地进了身旁之人的耳中。
“两把刀?”明骁舟眼中俱是震惊:“你是说,那人惯会用双刀?”
“是。”明砚舟颔:“青州战场之上,那消失的副将吴峰,善用双刀!”
明骁舟神情一震。
明砚舟将宣纸收起,藏于袖中:“黄柏与陵游常在外走动,或可向他们去打听打听,汴京城中谁家藏有这样的人物!”
“你说得极是。”
他看着明骁舟的神色,半晌之后低声问道:“兄长,这十年你是如何过的?”
那人闻言眉眼舒展,方才的凝重似乎全然不见:“便是如此过来的,现在想想似乎也没有什么。”
明砚舟哑了嗓子,他垂下眼:“我知你这些年过得极为不易,不逾让你担心了。”
“说这些做甚,母亲临终之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我这个做兄长的,又如何弃手足于不顾。”他笑起来:“你能醒来,我十分高兴,这个冬日是这么多年来,最暖的一个了。”
明砚舟哑了嗓子,他神情严肃:“可我如今,还要为老师寻找真相,若有一日,我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你不要认我!”
明骁舟敛了笑,他摇头道:“我绝不会如此。”
“我不想连累你,也不想连累泰亲王府,但那是我的老师,我也无法任由污名随着他历经后世。”
“可做人兄长的,又如何眼睁睁看着手足赴死,若真有那一日,我与你一道。”他抬起眼,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之人:“若老天有眼,定不会如此待你!”
风雪渐大,雪花纷纷落在那簇新的衣袍上,袖口处的海棠花似乎更艳丽了些。
二人敛了眉眼。
过了许久,明骁舟笑道:“若想知道那余大所言是真是假,一验便知。”
明砚舟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随后并肩行至后院的另一处刑房。
两人迈过门槛,却见那人阴翳地望着他们。
明骁舟见状一笑:“怎么,几日不见,忘记我是谁了?”
那人沙哑了嗓子,只笑道:“如何会忘,小人请泰亲王安,却不知您身旁的,又是何人?”
明砚舟掀起眼皮,沉声道:“想杀我,又不知道我是谁,是不是太过矛盾了些?”
那人不在意地一笑:“如此说来,阁下便是原本应该死在青州的,泰亲王府二殿下明砚舟了?”
明砚舟闻言,只勾起嘴角:“我应该死在何处,由不得旁人来定!”
“倒是嚣张。”
“比不得阁下,命都攥在别人手中了,还如此嘴硬。”
“那晚我只是中了你们的计!若泰亲王没有杀回马枪,我又如何会被缚!”
“若那日,他没有领兵夹击于你,你也是跑不了的。”明砚舟垂下眼,自地上捡起一截枯枝,随意挽了个剑花。
那痛入骨髓的感觉又一次浮现,他只感觉自己的牙床都颤抖起来。
“可还记得你掉了一地的牙?”明砚舟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