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还在其次,更要命的是,别说在服刑期间,哪怕在出狱之后再提起申诉,有关部门经过重新审理,如果认定对你的判决没有错误,那之前被减掉的刑期要重新执行,这就意味着,很可能还要再次被抓进监狱。
所以,即便是真有冤情,在反复权衡利弊之后,很多人也只能选择息事宁人了。
林海很清楚,仅仅凭着钱老二的劝说,是很难让钱长忠下决心的,于是略微思忖片刻,郑重其事的说道:“老钱啊,这确实是一场噩梦,事实上,不仅是你的噩梦,也是你全家的噩梦。”
钱长忠没说话,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林海继续说道:“你被抓那年,儿子才初一,今年已经高二了,我听你弟弟说,小伙子学习不错,以全市第55名的优异成绩,被抚川一中录取了,如今在一中的实验班里,成绩也排在前面,难道你就为了自己不做噩梦,让你这么优秀的孩子,做一辈子噩梦嘛?他才十五岁啊,人生的路刚刚开始,你今天的怯懦,很可能要影响他一生,这对他公平嘛?”
这话还是很有份量的。
按照目前的政策规定,钱长忠的儿子,基本上与体制内的很多重要岗位无缘了,说得严重一点,参军入党提干甚至进入大型国企,都可能受到一定影响。
说起孩子,钱长忠的内心明显生了变化,喃喃的道:“我确实对不起儿子,但现实摆在这儿,我只能认命了,这也是他的命,我们全家都认了,退一步讲,就算我不认命,谁又能保证申诉一定会成功呢?”
林海冷笑道:“就算不成功,无非就是在监狱里多住上一年零八个月呗,四年多你都熬过来了,难道还差那几天嘛,但你想过没有,如果申诉成功,那对你儿子而言,可是一辈子的事啊,这个账,难道你自己不会算嘛?”
钱长忠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林海,半晌,还是苦笑着说道:“我当然会算,但是,我的案子表面上看是针对柳杖子矿上那几头烂蒜,但实际上,背后的主谋是任兆南,任家在抚川的势力,实在太大了,如果我坚持闹下去,老婆孩子可能都要跟着倒霉,老二就是个现成的例子,这么多年,他遭了太多罪了。”
“哥,我遭再多的罪也不后悔,只要没被他们弄死,我就跟这帮家伙拼到底了。”钱老二咬牙切齿的说道。
钱长忠用充满愧疚又饱含无奈的目光看着弟弟,嘴角微微抽搐了下,似乎是想说什么,但犹豫良久,最后只是长叹一声。
让钱长忠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做出如此重大的人生决定,显然是不太现实的。
林海想了想,微笑着说道:“老钱啊,任家的势力确实很大,但现在情况生了很微妙的变化,具体是什么变化呢,我也不方便告诉你,总之一句话,我今天来,并非是个人行为,我只能说这么多了,你自己体会体会吧。”
钱长忠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林海继续说道:“这样吧,如果你真是被栽赃陷害的,可以把全过程如实写下来,通过监狱方转交给我,这点你放心,我已经打过招呼了。肯定不会出差头的。”
“你能帮我打这场官司嘛?”钱长忠终于说话了。
林海笑着道:“我当然没这个本事,但我会请专业人士看你的材料,如果他们认为,你的案子确实有翻过来的可能,自然会有人帮你出头的,当然,你也别想钻空子,要真是罪有应得,那专业人士也一眼就看得出来。”
“好吧,你给我点时间,让我想一想。”钱长忠说道。
林海没再多劝,毕竟,初次见面,话说多了也没什么大的用处,这种事,必须有个内心挣扎的过程,时候不到,说破大天也没用。
结束了会见,从监狱出来,已经是临近下班了,林海正想驾车返回抚川,不料手机却突然响了,拿出来一看,居然是陈思远的来电,连忙接了起来。
“今天晚上八点十分,有一趟省城飞往京城的航班,你现在马上出赶赴省城,应该能来得及。”陈思远说道。
“巧了,我就在省城。”
“是嘛,那太好了,七点半还有一个航班,你马上去机场吧,下飞机后,我安排人接你。”陈思远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