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堂郎中用什么东西塞住此人耳朵,又拿着竹筒硬塞进这人口中,使劲吹气。地上男子始终没有呼吸。
众人都开始窃窃私语,怕是没救了。
仔听了几耳朵,下沙口村的李顺祥,都叫他祥叔。一辈子跑船,是个老光棍,没娶上媳妇。他表姐嫁到了城里,表姐的儿子,就是他表侄子久不久到船上看看他。
今日表侄子过去,看他躺在船上只有出的气了,赶紧背过来无着庵。汤药都没来得及灌进去,就成了这样。
静慧问那人表侄近日吃了什么,表侄只说与平常无异,额外的,也就是这瘟疫汤药了。
仔听见,灵机一动,立刻跟一句:“我家那好几个也是这般,吃了这汤药,反倒不大好了。”
有他起哄,旁边私语的声音也大起来,七嘴八舌地说:
“可不是,沙尾村家二堂叔,也是这样,连喝了几日,说是呼吸不畅。”
“我今个儿来瞧病,就是肚子难受,别也是这药吧?”
“咱不敢瞎说,这官府出的药呢。只是,这些日子吃了药不大好的,不少呢!咱东邻二婶家……”
仔继续左一句右一句地煽风点火。
静虚师太过来时,围着的人吵吵嚷嚷的,眼看就要找无着庵的事。适才静慧寻她,已提过此人像是中毒的模样。她再瞧了瞧,转身对众人说:
“庵堂治病救人之地,出事自然要寻官府。诸位该看病看病,该抓药抓药。此事只等府衙来人。”
说罢吩咐将人先挪至后院。今日后院不看女眷了。
胆小的都走了不少,可偏有胆大的人群不散。何况,还有真要治病吃药的,一时也不愿走。穷苦人家,死人已矣,活人的命更紧要。
仔一直看到衙役搬走尸体,塞了几个大钱问了,说是要送去病囚院[1]。他愣了愣,这人都死了,送去病囚院做什么?找仵作看?那就是真有疑点了?
出了无着庵不多时,仔眼角瞧见陈婆子来了。两人一起拐进一个竹草搭的凉茶铺子。
无着庵里面,静虚想了想,问静慧:“你记得那瘟疫的药,是安仁堂的掌柜送来的?”
“是,我不会记错的,咱们后院那分药拣药的地方多重要,次次都是要么你要么我看着放的。来的是尹掌柜,师姐知道,尹掌柜咱们常打交道,怎么会认错。”
“新任的知州,说是妻族便是安仁堂的东家。若果真如此,安仁堂送药过来,倒也说得通。”静虚再问:“你看清楚了?是中毒的症状?”
“好几例,这个李顺祥,年纪大了,又一直住船上,才病重不治。另外几个,现得早,倒还好。”
静慧有些着急,说话便如倒豆子般急而快:“师姐,关乎人命,这府衙怎么像是不管的样子?”
“你且静一静,师傅当年就说你,须专修一个‘静’字。”静虚先平复了静慧,继而道:“官府拉去病囚院,自有医人去瞧。”
静慧听至此,又想争辩,静虚抬手压了压她:“你听我说完。临近中秋,这府衙里的人怕是早就等着过节了,只怕他们疏忽。这样,安仁堂这头,咱们倒是可以去话问问。”
无着庵香火旺,得来的香火钱以治病施药撒出去,方可使官府对他们放任自流。这些师傅当年都教与静虚。今日这药,即便有事,也不能由他们无着庵捅破。
[1]病囚院:管理病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