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新来的一批义工,专门聘请过来逗那些小孩子开心的,都签了保密协议的,你放心,不用刻意躲到房间里。”
疗养院的确是住着一些被家长安置进来的孩子。孔黎鸢没什么心思注意,因为她一开始住进这个疗养院时,也只是一个孩子。
那时她成日成夜地想要逃出去,潜过那个偌大而冰冷刺骨的湖泊,爬过充满着尖刺的围墙,偷过疗养员的衣物打算偷梁换柱……
毫无意外,她这些小儿科的计划均以失败告终。
后来在一次自以为缜密的逃亡计划中认识了黎桥。
再后来,疗养院换了一个老板,从旧金山搬到洛杉矶,比过往的环境舒适得多,时间安排更合理,充分给予住进这里的人的自尊感和自由度,不再强制让每个人都待在房间里,只给一小片自由活动空间。
也不再像精神病院一样管理,而像是一个隔绝社会环境的世外桃源。渐渐的,她竟然心甘情愿,在每个夏天都住到这里来。
从前梦寐以求能逃出去、不要再来下次的地方,已经成了她现在唯一可以逃避的安身之所。
孔黎鸢顺着黎桥的手指方向,懒懒地往那边瞥了一眼。有几个穿着偌大玩偶服的人,正在逗弄几个穿住院服的孩子。
“知道了。”她轻轻地说。
黎桥“嗯”了一声,似乎又盯了她一会,然后笑着说一句“那你再看会夕阳”,就双手插兜,不知走到了哪里去。
孔黎鸢还坐在木椅上,看那只瘦骨嶙峋的小猫歪歪扭扭地在暮色里走,被包扎过的腿上沁出点血迹。
不知道是从哪里跑出来的,怎么偏偏就跑到这里来?这可不是一个好地方,这里的人,也大部分都不是好人。
孔黎鸢这么想着,便看到小猫突然被一双手抱了起来。是一个容貌明丽的妇人,穿疗养院的义工服,淡蓝色的po1o衫,大概四五十岁,黄棕色头,力气很大,将小猫轻轻松松地抱起来之后,揣在怀里笑眯眯地摸了摸。
然后就往孔黎鸢这边笑着望过来。
孔黎鸢看到这个人慢悠悠地走过来,看到这个人有着一双偏褐色的眼睛,看起来是中国人,甚至有点像哈族人。
她觉得自己不太理智了,怎么会在加州的疗养院看到一个哈族人?
还觉得那双眼睛很像是付汀梨。
付汀梨这个名字从心底冒出来,很像是一片蔓延开来的野火,将她视野中的所有都烧成靡艳的火红。
付汀梨想起她的时候也会这样吗?付汀梨现在在做什么呢?是看到那些热搜词条后皱着脸担心她?还是静静地等着她回去解释?
又或者……是通过荣梧询问她的状况,可为什么,荣梧又没有告知任何付汀梨寻找过她的消息。
她现她把那张照片偷走了吗?是根本没现,还是现了却还是安静地等她还回去?
她在想她吗?像此时此刻,她想起她,就像潮水一不可收拾一样。a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还是像过往一样,只要她不去找她,她就绝情地当作这一切都没生过。
这个人好像从来都这样,有时候天真,有时候却又弋残忍果断。
那天之后,付汀梨在做什么呢?
她那天,好像都没有对付汀梨说过一句生日快乐,那在她们的生日之后,付汀梨过得还好吗?没有她一直去找她,她会不会过得更轻松一些?
也许那天她不应该去找她。如果她那天没去找她,也许付汀梨在看到新闻时的反应会比现在轻松。
一个随时撒播着爱意的人,如果在她们一起过完生日的第二天就看到这样的新闻,看到新闻说她“虐杀小鸟”,看到视频里的她是那个模样……
那付汀梨会怎么看待她这件事,又会怎样度过这一天?孔黎鸢自己倒无所谓,反正生在她身上不好的事情已经这么多。
只是觉得自己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明明知道,围绕在自己身上的,都不算是什么好事。
却还要将这些不好的、坏的、丑陋的东西,全都带给那样好那样天真的一个人。
孔黎鸢平静地想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