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屬於寧都大族,祖籍四川,南宋遷居福建。而今則分為兩支,一支居於南贛,一支居於閩西。
從祖籍來看,魏家駒可以是四川人,也可以是福建人。但魏氏遷居寧都非常早,又可以算作江西本地人。
嘉靖年間,寧都大災,魏氏一次性捐贈糧食萬石,以幫助知縣賑濟災民,可見其財力之雄厚。嘉靖頒聖旨立牌坊,賜冠帶,魏家趁機建聖旨門,因此又稱「聖旨門魏」。
魏氏堅持詩禮傳家,但非常尷尬,兩百年時間,連個舉人都沒有……
趙瀚把高層都叫來開會,讓魏家駒訴說南贛的情況。
魏家駒朝眾人拱手,把之前那番話又重說了一遍,補充道:「諸位先生,南贛各地皆有不同,贛縣其實還算比較正常,贛州府城周邊的豪佃很少。越往東、越往南,自福建和廣東而來的客家人就越多。」
「原來如此,」陳茂生點頭道,「難怪在贛州城外組建農會,並沒有受到太大阻力。」
魏家駒又說道:「便是一縣之內,情況也有所不同。鄙人來自寧都,對寧都縣最清楚。寧都北部的上三鄉,多為江西本地人;而寧都南部的下三鄉,佃戶全是福建人,且大都來自福建汀州。這些汀州人當中,又多數來自上杭,少數來自連城。」
趙瀚越聽越頭疼,拋開什麼客家人的身份不說,這種呼朋喚友而來的佃戶,相當於抱團到江西打工的福建農民工。
更可怕的是,這些農民工,已在江西繁衍數代人,而且還沒有本地戶口、沒有田產!
必須給他們戶口,必須給他們分田,否則就是不穩定因素。
南贛地區的情況極為複雜,王守仁在此剿匪的時候,就於正德十二年湊報朝廷,說崇義地區全是廣東人。不僅有客家人,還有瑤族百姓,都是早年間巡撫安置過來的流民。這些流民砍山開荒,為南贛開發做出了貢獻,同時也跟本地人產生矛盾,開墾出的荒地多為本地大族霸占。
而南贛地區,在明中期人口銳減,也不僅僅是因為戰亂。
許多是不堪地主壓迫,舉家逃往湖廣。當時湖廣南部地廣人稀,又有朝廷特許的流民落戶政策,因此江西農民紛紛逃過去開荒,幾乎是半個縣半個縣的往湖廣遷徙。
而趙瀚的地盤特產靛藍染料,大同軍旗也是這種染料來染成藍色。
靛藍種植技術,就是由遷居贛南的福建人,一點點傳到吉安府這邊的。
龐春來突然問:「你一個寧都縣主簿,怎麼主動跑來吉安府獻策?」
魏家駒非常直白地說:「魏氏乃寧都第一大族,鄙人的族叔,上魏下兆風,今年受到皇帝徵召做官,辭而不就,人稱『征君』。知縣每有政務,必與族叔商討。趙先生所購硝石,皆為魏氏所售!」
眾人面面相覷,好嘛,魏家原來是硝石供應商。
魏家駒又說道:「而今,寧都縣已經亂起來,早晚必為趙先生所取。魏氏自知難保田產,恐怕也難保硝石礦山,請趙先生在占據寧都之後,特許魏家開採供應硝石。寧都還有硫礦、鐵礦,亦請趙先生特許開採。」
「硫礦也有?」趙瀚驚訝道。
「有,而且還不少。」魏家駒說。
這尼瑪,有硫礦、有硝石,若再燒制木炭,直接就集齊了火藥製作材料,可以在寧都本地搞個火藥製作局。
趙瀚仔細思索之後說:「只要魏氏一心歸附,我可以特許魏氏經營硝礦和硫礦。但是,魏氏不得專營,須再讓兩家加入進來。如此三家共同開採,魏氏的礦山可以稍微多些。至於鐵礦,必須交給第四家經營。」
「多謝趙先生恩典!」魏家駒此行目的已經達到了。
趙瀚問道:「你說寧都縣已經亂起來?」
魏家駒回答道:「有一豪佃,聚集數千佃戶,正在圍困寧都縣城。」
李邦華感到非常奇怪:「豪佃上拒地主、下欺佃戶,為何又要帶著佃戶起事?」
魏家駒回答說:「豪佃每次挑動佃戶鬧事,無非是想拿到更多土地的永佃權,然後再轉租給普通佃戶。」
「這對普通佃戶有什麼好處?」陳茂生問道。
魏家駒有些尷尬地說:「由於豪佃欺上瞞下,地主收不到太多租子,因此想盡辦法增加雜費。比如桶子、白水、行路、冬牲之類,本意是讓豪佃多交租,但豪佃卻把雜費轉到佃戶頭上。佃戶因此嫉恨地主,願意跟隨豪佃起事,只為廢除這些雜費。」
好傢夥,這些豪佃是真牛逼,占據各種利益不說,壞處全往下層佃戶身上攤,風險全讓上面的地主來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