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韓承宣看到一面旗幟,靛藍色為底,繡著一根稻穗。
「鄉親們,再加把勁,這是最後幾塊田了!」一個穿著普通的漢子,舉著鐵皮喇叭大喊。
「好!」
眾人齊聲歡呼,然後幹得更加起勁。
韓承宣攔住一個挑水的農民,指著旗幟問:「那是什麼旗?」
「農會的旗。」農民回答。
一個說官話,一個說江西話,竟然勉強能夠交流。
農會?
韓承宣感覺有些不妙。
他又觀察一陣,便踱步回到河邊,帶著家僕一起去縣城。
抵達縣衙,報上來歷,縣丞、主簿、典史帶著兩班差役來迎接。
韓承宣一番詢問,得知縣丞叫張若海,主簿叫劉子榮,典史叫胡定貴。
這典史挺年輕的,看樣子只有十多歲。
那些皂班衙役更是奇怪,一個個手持長槍,而非正常的水火棍。並且令行禁止,排列齊整,看著比北方的官兵更厲害。
韓承宣按下心中疑惑,前去辦理交接手續,府庫雖不算充盈,卻也給他剩了些錢糧。這種情況是極好的,他初到淄川做知縣,縣衙府庫窮得能跑耗子。
韓承宣把縣丞、主簿、典史留下,召集他們在縣衙二堂開會。
「本縣初來乍到,還要多多仰仗三位。」韓承宣拱手說。
張若海連忙拱手:「不敢,我等一定盡心輔佐縣尊。」
韓承宣又說:「江西春旱,我看還治理得很好,三位先生勞苦功高。」
劉子榮突然說:「縣尊,南昌縣地形平坦、土地肥沃、河流縱橫,春旱之事完全不用多慮。不過周邊諸縣,定有山中百姓受災,夏收之後很可能過來討飯求活。縣尊當早做準備,儘量不要餓死一個災民。」
「那是自然。」韓承宣笑道。
胡定貴說道:「若有流民,縣尊不必慌亂,我自會帶人去處置。」
「有勞了。」韓承宣拱手道。
又聊了大概一炷香時間,韓承宣算是看出來了。
這南昌縣之事,都是主簿劉子榮、典史胡定貴做主。而縣丞張若海,完全就是傀儡,只偶爾說一兩句廢話。
傍晚時分,韓承宣自己掏錢,請張若海到縣衙內宅宴飲。
寒暄幾句,韓承宣直接問:「本縣的主簿、典史,還有那兩班衙役,是否皆為反賊?」
張若海嚇得渾身一抖,連忙低聲說:「縣尊莫要聲張,咱們做幾年糊塗官便熬過去了。」
竟然真是反賊!
這南昌縣城,雖然沒有附郭南昌府城,卻也是江西省的中心區域。堂堂縣衙,除了縣丞,其餘官吏竟皆被反賊竊任。
韓承宣的背心直冒冷汗,表情嚴峻道:「廬陵趙賊,不是早就招安了嗎?」
張若海叫苦道:「確實招安了,也沒打仗了,可這江西怕也得姓趙了。上一任縣尊,便是被嚇跑的,直接掛印稱病歸鄉。」
「整個江西皆是如此?」韓承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