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苦戰,在樟樹鎮一帶。
樟樹鎮是趙瀚治下,稅收最豐厚的一個鎮。僅樟樹鎮貢獻的財政收入,就抵得上龍泉、永寧兩個縣的總和!
贛江流過吉安府之後,又匯入一條大河、數條小河。至樟樹鎮時,袁河又帶著洪水洶湧而來,兩河交匯沖刷出急彎,甚至帶來大量泥沙淤積成沙洲。
當初王思任的官兵水師,占據絕對優勢,卻也不敢駛過河口。其實是不敢駛過沙洲,河道狹窄,水勢複雜,便是不被火攻也要遭包圍伏擊。
藉此,趙瀚能夠從容與官軍對峙,而今卻因為這種地形,給樟樹鎮帶來巨大抗洪壓力。
「吁!」
竹哨聲響起,兩千多農兵跑步趕來。
又有數千青壯,被農會組織過來,至樟樹鎮下游地帶。
鎮長帶著吏員,挨家挨戶敲門,招募鎮上百姓築堤抗洪。
事實上,整個贛江沿岸,從唐代就開始構築防洪堤。
特別是豐城上下游的贛江東堤,從唐代修到宋代,已可保護六十萬畝農田。明代一直在繼續增築,但要直到民國,才能把樟樹鎮這邊的堤壩連通。
在萬曆朝之後,地方水利敗壞,全靠有責任的地方官,號召士紳大族捐款修繕。
只要有官員組織,士紳大族也願意捐錢,這是在保護他們的身家財產。就拿樟樹鎮這邊的堤壩來說,一旦洪水漫灌或者決堤,就可能淹沒十萬畝良田,因為岸邊都屬於低洼地帶。
臨江知府和清江知縣,都在負責府城沿線,洪水期間也過不來。
樟樹鎮的安危,都寄托在鎮長劉同予身上。
劉同予是大族秀才出身,文武雙全,初時在軍中擔任文吏。還曾跟張鐵牛一起,詐城攻下淦縣城,他這鎮長的分量並不輸給知縣,畢竟這是財源滾滾的樟樹鎮。
此時此刻,劉同予正在沿江堤壩上,冒雨奔走指揮抗洪。
鎮上居民在官府組織之下,紛紛加入其中,農兵和農會也行動起來。
沒人敢懈怠,他們祖祖輩輩住在江邊,知道今年的情況不對。這暴雨下得太久了,中間好不容易晴兩天,突然就又是大暴雨。
不但鎮長每天帶人觀察水位,百姓也天天跑去觀察,畢竟一淹就是十多萬畝地,在洪水面前沒有身份的高低。
樟樹鎮的藥材商人,全部聯合起來行動,出錢派出夥計築堤。若是潰堤或漫灌,他們將蒙受最大損失,許多人都堆積了好幾倉庫的藥材。
從樟樹鎮一直往北,兩岸都有農兵和農會,組織群眾前來抗洪。
若從高空俯瞰,就仿佛無數螞蟻,扛著沙袋、泥筐來往於江邊,上演著人間最宏大壯麗的史詩。
費純其實是最頭疼那個,不但要撥款救災,等洪水退去之後,還要酌情減免百姓的田賦。山區雖然不受水災,但旱情極為嚴重,等於今年要普遍減免賦稅。
官倉里的錢糧,都不太夠用啊!
本來,招安停戰,鹽路暢通,財政問題已經緩過來。只要今年繼續豐收,或者說是一個平年,各縣的倉庫都能堆積如山。
突然來個大災年是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