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必要,」江大山說道,「根據細作傳來的消息,各地賊兵都被張獻忠抽走了,其他城池只能防守,不可能派兵增援此地。分兵攻占城池也是硬打,打下來還得留兵駐守,對整個戰場沒啥幫助。只要死死包圍江陵,把江陵給啃下來,隔壁的州縣全得望風而降。」
黃麼撇嘴道:「這麼多守軍,糧食要是充足,江陵起碼得打半年。」
江大山感慨:「難怪張獻忠主動開戰,他養的兵太多了。帶著幾路大軍去打安徽,還能留下這多兵防守沿江城池,平日裡得消耗多少糧食啊!今年面臨大旱災,他要是不打出去,非得活活餓死不可!」
黃麼想了想:「我坐船去蘄州,那裡應該需要兵力。」
江陵城內。
廖志芳坐在城樓上,望著城外的大同軍,只能暗自發出連聲嘆息。
兩年前,他建議張獻忠裁兵屯田,趕緊建立制度、發展民生,張獻忠當時確實聽從了。
但很快就變味!
張獻忠不信任文官,派遣義子和心腹將領,在轄內各府軍政事務一把抓,直接搞成了典型的軍閥統治。
張獻忠自己是大軍閥,義子和心腹們是小軍閥。
既是軍閥,就肯定公私不分。
這些武將不僅大肆侵占民田,還把軍屯和民屯的糧食,各種往自己的私庫里搬,文官們只能傻看著不敢說話。
而且,裁兵政策已經徹底作廢,武將們為了提升自己的實力,完全不顧民生瘋狂擴軍備戰。
張獻忠也攔不住部將擴軍,一旦強行阻攔,就必定產生矛盾。
因此張獻忠選擇開戰,很大程度也是被內部裹挾。再不挑地方往外打,他的部將很可能起內訌,為了搶地盤自己就打起來。
夕陽之下,城樓之上。
廖志芳翻開《大同集》,不知多少次重讀此書。
每一次重讀,結合最近的遭遇,廖志芳都有的感悟。他認為此書,某些篇章蘊含天地至理,非但沒有違背儒家教誨,反而是在遵循並且踐行儒家道義。
面對著城外大軍,廖志芳竟然提筆寫文章,題目叫做《張獻忠十敗》。
這次出兵,廖志芳、徐以顯兩位軍師,都是持堅決反對態度的,但張獻忠已經騎虎難下。
如今,廖志芳坐鎮江陵,徐以顯坐鎮漢陽,看似手握兩城的大權,其實根本指揮不動軍隊,更別提什麼獻城投降了。
……
永濟。
「大王,後方有報,蘄州、蘄水被圍,江西水師阻斷浠水河!」
張獻忠奪過詳細塘報,認真看了兩遍,對麾下諸將說:「蘄州、蘄水各被數萬敵軍圍困。」
孫可望嘆息說:「敵軍主力,繞去我軍後方,已經堵死我軍退路。」
張獻忠搖頭道:「兩城之外,都是農兵和民夫,敵軍主力依舊沒有出現。」
眾人驚駭。
由於趙瀚就在長江對岸,他們對大同軍制已經很熟悉,分得清楚正兵和農兵區別。
從一開始,張獻忠就失去戰爭主動權。
或許趙瀚的臨戰指揮能力不足,但戰略指揮能力卻很高明。而且從始至終,一直秉承著同樣的理念: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按照正規打法,張獻忠三路大軍東出,趙瀚應該調遣大軍迎戰,尋機殲滅敵軍主力之後再反攻。
朝廷剿匪是這樣做的,張獻忠也是這麼想的。
只要趙瀚擺出大軍,張獻忠就能耍出無數花樣。因為張獻忠和部將們,有著十多年的大戰經驗,而大同軍的將領卻非常稚嫩,極有可能出現失誤被抓住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