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打算,是一邊討好教皇、一邊討好趙瀚,對兩邊都採取陽奉陰違的政策。
然而,趙瀚不給機會,逼著他們直接站隊。
這根本沒法答應,特別是沿海城市的教堂,肯定有歐洲商人前來禮拜。在教堂門口貼公然違抗教皇的告示,恐怕明年就能傳回羅馬教廷,耶穌會必然被教皇下令嚴懲。
教皇沒法處置中國的耶穌會,卻可以處置歐洲的耶穌會!
龍華民作為耶穌會的相對保守派,由于禁止信眾祭祖引發南京教案,他現在改為對信徒潛移默化。雖然手段改變,理念卻沒改變,當即抗爭道:「陛下,請收回成命,這是在逼耶穌會與羅馬教廷決裂。」
「你做不到?」趙瀚問道。
龍華民壯著膽子說:「臣做不到!」
趙瀚手裡玩著鐵錘,用錘頭拍打著手心說:「你曾引發南京教案,這是罪過。你幫著大明、大同編撰曆法,傳播來許多天文知識,又在山東救濟過百姓,這是功勞。功過相抵,朕也不為難你,賜你白銀三百兩做路費,勒令三個月內離開中國。三個月後還不走,便抓起來去做苦力!」
「陛下……」龍華民還想力爭。
趙瀚直接打斷:「拖出去!」
兩個親衛快步上前,押著龍華民就走。
處理完一個頑固分子,趙瀚又對剩下的傳教士說:「誰不答應,都這麼辦。朕並不為難你們,有功之人就給路費,離開中國怎麼傳教都可以。」
手段溫和,態度強硬!
如果全都不答應,那耶穌會在中國就完了,趙瀚必將下令徹底驅逐耶穌會勢力。
從北邊逃回來的湯若望,突然有點思念李自成了。李自成在西安的時候,就跟傳教士深入交流過,打進北京甚至在教堂門口掛牌子:勿擾湯若望。
一些大明官員,為了躲避拷餉,也是逃到教堂,又被湯若望推薦給李自成做官。
李自成能得天下該多好啊,耶教必然在中國大興!
可惜,李自成兵敗跑得太快,湯若望又迎來滿清政權。滿清對待傳教士,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壞,能造火炮的就重用,不能造火炮的一邊涼快去。
湯若望不會造火炮,因此滿清退回遼東時,他沒有跟著一起跑路,而是帶著百餘信眾南下。
那一百多信眾,路上死了十幾個,被截留在山東落戶分田。
湯若望帶著滿心期待來到南京,最初還是很滋潤的,因為給大明編過曆法,被留在南京欽天院天文館任職。甚至,他每個月還要在金陵大學講座一次,除了傳播宗教不被允許,他在金陵大學裡講什麼都可以。
可現在,這位中國皇帝,逼著他跟教皇決裂啊!
湯若望吞咽口水,聲音嘶啞道:「陛下,能給我們幾天時間,讓我們開會討論之後再決定嗎?」
「可以。」趙瀚繼續玩著鐵錘。
這些傳教士被帶回教堂看押,雖然在教堂內活動自由,但不准擅自離開半步。
召開大會。
艾儒略率先發言:「不能拒絕皇帝,否則耶穌會將在中國絕跡,數十年的努力恐致一朝盡喪。」
「難道要跟教廷決裂嗎?」班安德問道。
傅泛際說:「跟教廷決裂,就等於跟葡萄牙王室決裂。」
這句話說出來,讓傳教士們更加絕望。
耶穌會的東方傳教士,都是受到葡萄牙資助的。他們在中國建造教堂,在中國跟儒士談學論道,在中國施恩百姓招攬信徒,這些活動都需要穩定經費啊!
跟教皇決裂之後,跟葡萄牙決裂之後,今後傳教就特麼沒錢了。
拋開信仰不論,錢才是最實際的!
湯若望說道:「一旦跟教廷、葡萄牙決裂,中國耶穌會就得改變。傳教士們,都得找工作養活自己,必須徹底融入中國社會。」
班安德驚道:「你真要遵照中國皇帝的命令?」
「不然呢?像龍華民那樣,被皇帝驅逐出境嗎?」湯若望說道,「我不想離開中國,我要留在這裡傳教。」
艾儒略說:「我也要留在中國。」
班安德憤怒道:「你們這是在背叛教廷,我寧願被驅逐,也不會接受這種命令!」
中國耶穌會,在被趙瀚逼著站隊的那一刻,就已經逃不開內部分裂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