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趙瀚建立朝,並沒有閹割社會思想,反而激起更為複雜多樣的學術潮流。
甚至有異類提出:男子可以納妾,女子為何不能多夫?朝廷應該支持婚姻自由,只要女子有能力,也可以多嫁幾個丈夫。
這是一個百花齊放的時代,也是一個群魔亂舞的時代。
滿清細作曹逢吉,此刻就跟錢謙益站在旁邊,一起聽著這些士子辯論情禮。
曹逢吉嘆息道:「南京文風繁盛,真真遠北地啊!」
錢謙益說道:「當今陛下,雖然剛愎自用,但不插手學術之爭,這一點也是極好的。只不過太混亂了,各地學說上百種,且頗多妖詭之論。如此不利於朝廷統治,陛下應該稍加約束才對。」
曹逢吉問道:「牧翁認為大同朝廷能長久嗎?」
「自然長久,」錢謙益笑道,「難道西北的闖賊、遼東的韃子還能得天下?」
曹逢吉點頭說:「晚生亦做此想。」
錢謙益忽又抱怨:「朝鼎盛,吾輩卻只能旁觀。如此境況,為之奈何?可惜,可惜啊。」
曹逢吉趁機說道:「牧翁門生故吏無數,何不也結一文社,宣教自己的學問?內閣那位李閣老(李邦華),聽說族中子弟,在朝在軍都頗有勢力。如此權臣,一家獨大,遲早為陛下所忌。此人若是倒台,似牧翁這般民間遺賢,肯定會被陛下重用的。」
這位細作,竟想在南京挑起黨爭。
錢謙益頗為意動的樣子,復又嘆息:「朝不似舊朝,以我的名聲,也不能一呼百應。以前的復社,多有富商、士子捐資,現在我哪有財力搞出大動靜?」
曹逢吉說道:「晚生不才,手裡有些銀子,願助牧翁一臂之力。」
錢謙益沒有直接答應,反而質問道:「你是李自成派來的細作吧?」
曹逢吉一怔,隨即笑道:「牧翁好眼力。」
錢謙益說道:「李自成不可能成事的,不過嘛,他若想給我送銀子,我也可以幫他做點事。唉,這輩子不能身居高位,也只能弄點錢頤養天年了。」
曹逢吉毫不懷疑,因為這種操作很正常,崇禎手底下有一大堆類似之人。
曹逢吉此次南下的任務,不是引誘哪個投敵,因為那明顯不現實。他的任務是收買官員和士子,套取各種情報信息,最好是能把南京朝廷搞亂,讓趙瀚猜忌那些能辦事的重臣。
二人不再多言,各自分別回家。
待到下午時分,左孝成來到曹逢吉家中:「曹掌柜,人已經聯絡到了,但這人胸無大志,也沒有什麼本事。」
「不急,慢慢來。」曹逢吉微笑道。
左孝成攤攤手:「曹掌柜,那個……在下的手頭有些緊。」
曹逢吉面帶和善笑容,讓人取來五兩銀子,塞到左孝成手裡說:「給我辦事,銀子有的是,今後還有重賞。」
左孝成接觸的是前朝駙馬之孫,也就是把朱慈烺、朱媺娖帶來南京那位駙馬。他的家人,在次年春天,也被接來南京定居了。
曹逢吉打算搞大明皇子復辟的把戲,不求成功,只求搗亂,把一些南京重臣牽扯進去最好。
至於左孝成,是他舉辦文會時認識的,也是第一個被他收買的。
底細都查清楚了,大明江西秀才。趙瀚的地盤只有一個鎮的時候,左孝成就幫著官府鎮壓,前後投靠好幾個總督、巡撫、知府、總兵。
而今,左孝成徹底落魄,在南京整日遊蕩,靠給人做文化幫閒謀生。
並且左孝成還好賭,南京的賭場早已被取締,但總有私下聚賭的法外之徒。
落魄,好賭,還跟大同皇帝有仇,豈非輕輕鬆鬆就能收買?
左孝成拿著銀子直奔秦淮河,興致勃勃請人喝花酒。關上門之後,卻對一起喝花酒的人說:「這細作異想天開,居然想慫恿前朝駙馬,帶著前朝的太子復辟,還想把朝中大臣的子女牽扯進去。出手倒是大方,次次辦事都給銀子。」
同桌之人吩咐道:「他讓做什麼,你就儘量做好。事敗之後,能跟他一起逃回遼東就更好。」
左孝成頓時急了:「別啊,遼東苦寒,韃子遍地,這不是讓我去死嗎?」
同桌之人說道:「上頭有令,要在遼東發展細作。並非普通探子,而是能跟韃子貴人說上話的。你那外室所生子女,我們會好好照顧,今後考試做官肯定加分。你要是能從遼東活著回來,全家每人三十畝上田作為獎賞。放心,韃子對細作很好,你去了遼東也能吃香喝辣。若是被大同軍俘虜,可以報出身份,把你接回來便是。」
左孝成無奈答應:「行吧,就去遼東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