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老爺,這屋子灑掃過好幾遍,霉臭味實在除不乾淨。您老,且委屈幾天。」獄卒頭子賠笑說。
馮日昇品著小酒,點頭讚許:「辦事不錯,少不得你的好處。」
獄卒頭子連忙敬酒:「多謝馮老爺栽培!」
馮日昇說道:「事情打聽清楚了嗎?」
獄卒頭子解釋說:「舒家收了銀子,沒有分給范氏,還逼著范氏改嫁給老鰥夫,趁機收了一筆彩禮錢。那范氏想必不忿,便出來遞狀子喊冤。提刑老爺派人傳話,讓馮老爺在這裡住幾天,等把范氏安撫好了自會消案。」
「哪有恁麻煩?」馮日昇覺得自己受委屈了。
獄卒頭子嘆氣道:「馮老爺,今日不同往日,黃知府調來衢州之後,很多事情沒以前那麼好辦了。」
馮日昇譏笑道:「一個婦道人家,不好好相夫教子,居然還跑來做官。牝雞司晨,怕她作甚?」
「這位黃知府,終究是跟著陛下在武興鎮起事的元勛,」獄卒頭子說道,「她若是男兒身,恐怕都做中樞大臣了。真要惹惱了她,能把事情直接捅到皇帝那裡。」
馮日昇對此也很無奈,搖頭苦笑:「算了,就當我倒霉,遇到這樣一個知府。」
……
府衙。
黃緋,也就是小紅,正在跟一個「商賈」聊天。
「衢州官場,爛到什麼程度了?」黃緋問道。
戴文孟說道:「府縣兩級的提刑官、大法官、治安官,基本都已經爛透了。這次慫恿范氏鳴冤翻案,就是為了試探情況。結果很糟糕,雖然馮日昇被抓,但在裡面好吃好喝供著。我們之所以曉得他在牢中怎樣,是以探監為名進去的,一兩銀子就能買通獄卒,進去之後隨便亂逛,甚至都不問去牢里探視哪個犯人。」
黃緋按下心中憤怒,說道:「我調任衢州,已半年時間。無論什麼事務,各級官吏都很配合。龍游商幫日漸壯大,來往商旅如織,還興建了一些工廠,衢州府繳納的稅賦連年攀升。唉,我以為衢州已然大治,沒想到自己只是個糊塗官。」
「黃府尊不必自責,」戴文孟說道,「衢州官場腐爛,並非一朝一夕之事。府尊能主動挑破膿包,已屬不易。我們查過的案子,許多地方主官,根本不敢把窗戶紙捅破。」
黃緋問道:「都察院每年能查出多少貪官?」
戴文孟說道:「這個不好講,時多時少。去年河南轉運副使貪污案,一個案子就牽連兩三百官吏,比衢州的案子可大得多。當然,官員徇私舞弊、貪污受賄,一般都做得非常隱蔽。像衢州這樣,鬧得滿城皆知的,這兩年還真沒遇到過。」
「你們的職責,可比治理地方有意思,」黃緋突然笑起來,「待衢州的案子了結,我會請調都察院,說不定咱們以後就是同僚了。」
戴文孟愣了愣,才想起黃緋背景很硬,只要她提出請求,還真的可能直接調去都察院。
戴文孟勸道:「黃府尊,大同朝的御史,可不是大明朝廷的御史。經常派去各省到處跑,有時候還風餐露宿,在下不是鄙夷女子,而是……女子確實不太方便。更何況,尊夫那裡……」
黃緋語氣淡然道:「我離婚了。」
「呃……」戴文孟頓時語塞。
……
龍游縣,竹棚鎮。
鐵匠正在鍛打農具,叮叮噹噹好不熱鬧。
幾個閒漢走進鐵鋪,學徒連忙迎接:「幾位要打點什麼?鐵鍋、鐵瓢、鋤頭、鐮刀……我師父都會打,手藝可好得很。」
領頭的閒漢說:「你,出去!」
「啊?」學徒沒弄明白。
那閒漢說道:「我們幾個,今天是來討債的,你師父欠咱十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