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蕭煥前來復命。
蕭煥說道:「陛下,臣不僅查了吏部檔案,還旁敲側擊的打聽過了。劉安豐出身貧寒,劉安永卻出身富貴。兩人雖是族兄弟,但隔著三個村子。是劉安豐出人頭地之後,那劉安永才來攀親戚。」
聽了這話,趙瀚稍微好受些,至少中央大員沒問題。
但中央大員沒問題,不代表他們的族親沒問題。就像這個劉安永,隔著三個村子,都能冒出來攀親。又有哪個重臣,不是親戚一大堆?
趙瀚說道:「衢州的案子,都察院按規矩處理。至於中樞大臣,朕親自定奪,留到三日後的朝會。你,安排一下!」
三日之後,早朝。
眾臣端坐殿中,表情輕鬆愉悅,等著陪皇帝嘮嗑聊天。
一個月三次的朝會,他們已經習慣了,每次都有個特別議題。最初幾次,都在聊歐洲和美洲,著實讓眾臣開闊了眼界。
後來又聊開海之利,總結大明的海禁弊端。
接著再聊歷朝歷代的稅收政策,而且提前告之議題,官員們可以回家翻閱史書。
好端端的早朝,其實被趙瀚開成了經筵大會。
今天又要聊什麼?
大家頗為期待,因為每次朝會,總有官員獲得皇帝誇獎。
趙瀚說道:「今天就說貪腐之事。官員貪腐,屢見不鮮,此為吏治敗壞之發端。不好好懲治貪腐,這大同朝,遲早會變得如前面那般。」
「陛下所言甚是!」眾官紛紛贊同。
趙瀚直接點名:「李閣老,你對貪腐有何看法?」
李邦華說道:「嚴懲不饒!」
趙瀚說道:「假如……朕是說假如,李閣老的族親作惡枉法,這該如何處置?」
李邦華說道:「該殺頭殺頭,該坐牢坐牢,絕不徇私!」
趙瀚又問:「若李閣老的族親,打著李閣老的招牌,嚇得地方官不敢管,甚至是同流合污呢?」
李邦華皺眉道:「這……若臣知情,卻不聞不問,實有縱容之罪。若臣不知情,那就該罰俸自省,只依律懲處臣的族親。臣非為自己說話,而是朝廷百官,難免有家人在地方犯事。只要本人不知情,就不該重罰,否則朝廷百官將人人自危。」
「如何判斷,李閣老是知情還是不知情呢?」趙瀚追問道。
李邦華無言以對。
趙瀚指著蕭煥:「你來說!」
在眾臣的疑惑眼神中,蕭煥緩緩站起,拱手道:「衢州府同知劉安永,衢州富商鄭洪義,二人勾結,狼狽為奸。鄭氏族人,犯下六起命案,皆被遮掩過去,兇手逍遙法外。鄭家與官府串標,修築河堤時偷工減料,又長期剋扣工人的薪資。鄭家欺行霸市,勾結村鎮官吏,腐蝕地方農會,盤剝壓迫百姓。又豢養打手,疑似命案一起,正在調查之中,傷人案件數十起。鄭家的礦山,越界經營,霸占民田開礦……」
工部郎中鄭同符,此時已經聽傻了。
他來南京做官好幾年,一直都沒有回鄉,自己的家人咋就干出這種事?
蕭煥還在說:「鄭洪義有一子鄭同符,乃工部營繕司郎中。又有一子,乃閣臣李邦華的族侄孫婿……」
此言一出,滿朝譁然,居然牽扯到李邦華。
蕭煥說道:「鄭洪義有言,天下姓趙,衢州姓鄭。又言自己為天子牽過馬,只要不起兵造反,各級官員就管不得他。又言自己與李閣老是親家,輔也得給三分薄面。」
李邦華全身微微發抖,他這是被氣的,居然真有人扯他的虎皮。
蕭煥說道:「衢州府同知劉安永,乃戶部尚書劉安豐的族弟。又暗納鄭洪義的庶出族侄女為外室,疑似在鄭氏礦山有分紅……」
劉安豐終於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說:「陛下,那劉安永,確實是臣的族弟,也是同鎮的鄉人。但我們兩家,都快出五服了。臣幼時貧寒,並未獲得族人接濟,反而受盡了族人的冷眼。臣做官之後,族人才來攀附。臣約束家人,不得與同族牽連,也不得給同族徇私。那劉安永,著實該殺,但與臣無半分干係。臣一身清白,不容有此污點……」
說著,劉安豐除下官帽,跪地磕頭道:「臣請求辭官歸鄉!」
殿內死寂,戶部尚書居然請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