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善又不說話了,因為他也沒法子。
駐紮遼寧的大同軍,這一年來啥都沒幹,滿清那邊自己就開始崩了。除了內部矛盾,主要還是缺糧缺錢,根本養不起那麼多軍隊,強行維持大軍必然待遇下降,當兵的領不夠糧餉就會生出異心。
滿達海想了想,壓低聲音說:「不如請除帝號,向南京那位俯稱臣。」
代善猛然睜大昏花老眼,本來想要怒斥,臨嘴卻說:「也不失為一個法子,可趙皇帝那邊恐怕不答應。」
「不試試怎知?」滿達海說。
這父子倆是真扛不住了,強行養著大軍且不說,還一直保持戰時對峙狀態。本該農忙回家種地的八旗兵,被迫變成職業軍人,上萬人壓在前線駐防城寨,糧餉消耗已經快把滿清給耗死。
有時候,代善真想帶兵打一場,是輸是贏讓老天爺決定,總比每天消耗糧草更強。
代善嘆息道:「再等等,再等等。」
等待半月,代善等到了前線戰敗的消息。
奉命平定葉赫部叛亂的八千大軍,半路上就跑了一千多。
這一千多逃兵,一部分屬於內附蒙古,即在草原混不下去,舉族遷來投靠滿清的蒙古人。還有一部分來自烏蘇氏,老家就在葉赫城東邊不遠,正好藉機逃回去種地,傻子才會跑去葉赫城打仗。
不斷出現的逃兵現象,導致還沒逃的士卒,也士氣日漸低落。
更有的是,前去葉赫部平叛的主帥,是一個從沒領軍打過仗的葉赫部族人——大玉兒心腹冷僧機。
這項任命,牽扯到大玉兒母子和代善父子的權力爭鬥。
冷僧機也確實很忠誠,雖然出自葉赫部,卻發誓要把葉赫部的亂子給平掉。可惜士兵不聽話,不但逃兵越來越多,而且沒逃的也磨磨蹭蹭,一天下來也走不了幾里路。
「韃子行軍也太慢了吧?咱們都等十多天了。」王輔臣這個活呂布,帶著騎兵在山溝里不停抱怨。
「噠噠噠噠!」
「探馬回報,敵軍已在十餘里之外!」
南褚帶著僅有的幾十個葉赫部騎兵,跟在王輔臣身邊說:「王將軍,咱們這點人馬夠嗎?」
「三千驍騎,殺韃子綽綽有餘。」王輔臣冷笑。
很快王輔臣就笑不出來了,敵軍又向北行軍兩里地,距離傍晚還早著呢,居然就地紮營不動了。至少得等到明天,才能進入他的埋伏圈。
王輔臣吐槽道:「這些韃子兵,越活越回去了,跟前明的官兵差不多。他們不來,就咱們過去,夜間去襲營!」
十里之外,冷僧機督促將士紮營,又派出哨兵散開警戒。
他雖然沒有帶過兵,卻在黃台吉身邊做過多年侍衛。而且武藝高、弓馬嫻熟,祖大壽投降黃台吉時,黃台吉專門舉行射擊活動慶祝。冷僧機名列前茅,獲賜一匹駱駝。
前方的山谷兇險,冷僧機不敢擅自進入,等明天探查之後再行軍。
這一片山區,冷僧機太熟悉了。他不僅是葉赫族人,而且是葉赫領的親族,跟造反的南褚在五服之內。
夜晚,冷僧機和衣而睡,佩刀和弓箭就在手邊。
突然傳來喧譁聲,冷僧機驚醒過來,拿起武器往外走。卻是他撒出去的哨兵,在山頭吹響號角,明顯是看到有敵軍來夜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