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邦華說:「閩粵海商,對日本控制琉球多有不滿,請兩省官員上報朝廷予以懲戒。我朝初立,各方未定,琉球小國只能暫時擱置。但臣讓閩粵商賈,多多上報琉球實情,以便今後能準確處理。」
趙瀚問道:「琉球國內,是否還有親近中國的勢力?」
李邦華說:「親近中國的不多,厭惡日本的卻不少。只因琉球與中國的貿易,日本要在其中抽稅,一些貨物的買賣,也被日本所控制。甚至,日本這幾年糧食不夠,還逼迫琉球國進獻糧食。另外,琉球國內,漢人後裔頗多。」
「漢人後裔頗多?」趙瀚終於露出微笑。
李邦華說道:「萬曆年間,日本還未入侵朝鮮,萬曆君臣就收到日本即將出兵的奏報。奏報之人,便是琉球國三司官鄭迵。此人忠烈,因不願投降日本,被活活油煎而死。」
趙瀚嘆息道:「確實忠烈。」
鄭迵祖籍福建,父親在琉球當通事(外交翻譯官)。他出生於琉球,十六歲到大明國子監讀書,一路做到琉球國三司官(正二品)。他反對琉球向日本稱臣,毆打日本前來索要糧草的使者,又暗中傳遞日本即將出兵中國的消息。
日本出兵入侵琉球,鄭迵率兵反抗被俘,因拒絕投降而被下油鍋。
李邦華說道:「鄭迵父子皆被日本所殺,但其胞弟鄭週,卻挾子逃回福建。鄭週的曾孫鄭申,似在福建為吏,多次上疏朝廷,請求為其祖輩伸冤報仇。」
趙瀚問道:「朕欲出兵琉球,你們怎麼看?」
宋應星說道:「陛下,如今各方初定,還是謹慎用兵最好。可先申斥琉球君臣,令其一心順服中國,不可一身而侍二主。」
龐春來說:「要麼打仗,要麼不管,申斥是沒用的。就李閣老剛才所言,琉球勛戚毛氏,是憑日本支持而稟國政。一旦背離日本,他們就權勢不穩,又怎會輕言放棄?」
趙瀚說道:「得給海軍找點事做,琉球正好用來練手。奉命南調的哪個師,如今還未登船吧?也別去瓊州駐紮了,先到福建休整一番。在此期間,收集琉球更多信息,讓閩浙商人幫忙串聯琉球國內的仇日勢力。」
李邦華說道:「琉球撮爾小國,如此大動干戈,恐怕得不償失。」
趙瀚笑道:「諸位別只盯著6地,今後還要著眼海洋。琉球國地處海上要衝,位置是很關鍵的。既然琉球君臣背離中國,而琉球又有許多漢人,那就乾脆滅國而置縣!」
「滅國置縣?」
三位閣臣都驚了,覺得是皇帝的領土擴張欲在作祟。
一些破島,出兵占來幹啥。
李邦華等人,支持占領呂宋島,因為可以廣種糧食,而且還有金銀銅等礦物。琉球卻啥都沒有,種出的糧食不能自足,還得靠打漁來填飽肚子。
若只是出兵嚴懲,換一個國王也還罷了。滅國設縣純屬賠本買賣,為了防止叛亂,必定要在島上駐軍,所獲利潤還不夠軍費開支。
趙瀚卻不管那麼許多,就是要打,就是要擴張,琉球這種關鍵性島嶼必須占據!
回到內閣,三位閣臣相顧無言。
還是龐春來先開口:「陛下,真乃雄主也……唉!」
雄主自然是要擴張的,而擴張必然影響財政和民生。
李邦華說道:「歷來開國之君皆如此,前明的太祖、太宗,也是一直對外用兵,到仁宗年間才開始休養生息。」
此言一出,三人苦笑。
不說龐春來、李邦華年事已高,就算是宋應星,今年也已經六十歲了。
而趙瀚卻還年富力強,別說熬死他們三個,估計今後還能熬死其他繼任的閣臣。他們是等不到守成之主了,接下來的日子,都得陪開國皇帝一起擴張。
宋應星說道:「北方數省,移民需要大量錢糧。這打下琉球置縣,又得增加開支,設官吏、辦學校、建制度,哪樣都得花錢,至少十年才能收支平衡。陛下似乎還要打安南……咱們那位大管家,今後不知得多頭疼。」
大管家就是費純,很多時候累得想撞牆。
李邦華說:「聽陛下的意思,似乎還想將朝鮮設為行省,那才是真正要耗費錢糧的事情。幸好,陛下也知輕重緩急,還幫著朝鮮確立幣制,十年之內應該不會向朝鮮用兵。」
龐春來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他年輕時遭了太多苦難,身體非常不好,年紀大了啥毛病都出來。去年還好些,今年愈發不在狀態,此刻只想著辭官回遼東養老,可惜皇帝一直都不願放人。
皇帝既然要折騰,那就陪皇帝折騰吧。
對外折騰,總比對內折騰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