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龍府。
兩位安南國王,被帶回他們的國都。
入眼所見,滿目瘡痍。
街頭巷尾,到處是沒洗刷乾淨的血污。穿街過市,偶可見被大火燒過的屋宅。曾經繁榮的升龍府城,被莫氏縱兵劫掠數日,人口便已經直接減半。
當然,城內損失的人口,並非全部死於非命,還有很多舉家逃亡別處。
黎神宗、黎真宗父子,同乘一輛馬車,進城之後看得目瞪口呆。
李定國對黎神宗說:「我朝天兵,不會騷擾百姓,這些都是莫氏父子造的孽。」
眾人還未抵達鄭主官邸,張岱就已經帶著官吏前來迎接。
張岱很早就擔任外交官,大同軍北伐山東之時,張岱就奉命去招降左良玉。如今,他已是鴻臚寺左少卿,完成此次任務回國,就能升任鴻臚寺卿。
李定國和張岱互相拱手作揖,李定國問道:「劉將軍和丁將軍不在城裡?」
張岱回答說:「劉將軍在追擊莫氏殘兵,丁將軍正在攻打海陽及周邊。」
鄭氏父子沒能逃進哀牢山區,莫敬瑞卻是做到了。他聽聞父親莫敬宇兵敗身死,立即撤兵返回高平老巢。結果走半路上,得知劉宇率大同軍攻占太原,嚇得他連忙往西邊跑,一頭扎進越南的西北部大山。
接下來,肯定要長期安排大同軍駐紮。一是防止越南士紳叛亂,二是進山剿滅莫敬瑞的殘餘勢力。
二人閒聊了幾句,張岱突然拿出問罪詔書,喝令道:「安南偽皇,即刻下車接旨!」
黎真宗聽不懂漢話,他爹黎神宗卻嚇得不輕,拉著兒子連忙下車,當街跪下磕頭聆聽聖旨。
沒有進行任何接旨儀式,張岱就打開聖旨念起來,還讓通事官翻譯給百姓聽:
「奉天應民皇帝,詔曰:安南自古為華夏之地,秦設象郡(越北地區),漢設交趾、九真、日南三郡(越北、越中地區),歷經千年皆我中華疆土。然其偏居一隅,久為蠻夷所染,漸不習聖賢教化,乃至遺忘祖宗何人……」
「前明收復安南,設交趾布政司,其地其民,方重回母國懷抱。而有奸人作亂,興兵自立,賢君不忍百姓橫遭兵劫,遂賜予安南國王金印,允其永為中國之藩籬……」
「安南國主,得此造化,不感恩德,反生妄念。其改國號為大越,僭越陰稱皇帝。若安南國主為帝,置中國天子於何處?」
「又有安南黎朝偽帝黎威穆,誅殺賢妃賢臣,重用奸臣外戚,盤剝無度,萬民嗟怨。以至起義紛涌,軍閥割據殘民,置我中華遺民於水火之中。黎氏偽帝死於非命者多,宗室盡遭屠戮。而今之安南國主,其祖乃山中尋獲,亂臣賊子所擁立,果為黎氏子孫耶?」
「及至大同聖君開國,安南國主黎維佑(黎真宗)、奸臣鄭梉,不奉大同皇帝為主,暗結雲南朱氏偽帝,是為大不敬也,其心可誅!雲南朱氏偽帝既滅,安南君臣不思悔過,反侵吞中國疆土二百餘里。是可忍,孰不可忍……」
這根本就不是什麼聖旨,而是一篇討賊檄文!
害怕越南人聽不懂,通篇都未引經據典,全程字句淺白的在講道理。
黎神宗聽得一身冷汗,因為從聖旨開頭就定性了,安南自古屬於中國的疆土。整個黎氏王朝,都屬於竊國奸佞。而後黎朝的國主,甚至連奸佞都不算,只是山里找來的、血統都不清不楚的傀儡。
聖旨念完,黎真宗見父親渾身發抖,忍不住問:「父皇,中國皇帝的聖旨說了什麼?是要助我黎氏復國嗎?」
黎神宗沒有回答兒子,而是磕頭哭喊:「聖上明鑑啊,一切作亂之舉,皆那權臣鄭氏所為。我父子二人,雖為安南國主,卻都是身不由己!」
張岱冷笑:「身不由己?改安南國號為大越,陰稱國王為大越皇帝,這也是身不由己嗎?你黎氏一族,已經僭越數百年,心裡還有沒有君臣之道!」
張岱又拿出一封聖旨:「奉天應民皇帝……安南君臣,僭越無端。今收回安南國王金印,撤安南國,設廣南省……欽賜!」
黎神宗瞬間軟倒在地。
黎真宗倒是打著獻國的主意,想去南京做安樂公,安安穩穩渡過下半輩子。
可趙瀚的聖旨,連獻國的機會都不給。直接說安南國主,違背了君臣之道,安南國沒有存在的必要,中國皇帝收回安南國法統,滅國設省是中國皇帝的固有權力。
這合理嗎?
這非常合理,就算拿到歐洲去,讓那些歐洲國王來評判,也是一種合理的行為!
因為歷代安南國主,確實是僭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