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典史帶著警察過來,李大用也提刀殺出。
這位知縣是個粗胚,費如鶴帶兵攻打銅陵時,他可是跟著自家少爺提刀奪城的,當時殺了知縣把銅陵獻給大同軍。
李大用也不說去哪裡,只吩咐典史:「帶人跟上!」
一群人風風火火去城外糧站,糧站的司庫連忙攔住:「縣尊,您檢查常平倉,至少得先招呼一聲。」
「招呼!」
李大用吼道:「好了,老子招呼了,快快都給老子讓開。別的倉庫,老子管不了,那是你們銀行糧站的。但那常平倉里的糧食,卻是縣裡的存貨。誰敢拿老子的腦袋開玩笑,老子先砍了他的腦袋!」
司庫還想說什麼,李大用已經指揮警察,強行將糧站人員給扣下。
這廝提刀直奔常平倉,喝令道:「開倉驗糧!」
典史帶著警察們動手,而且非常粗暴,打開倉閘將糧食全部放出來堆地上。
第一個糧倉,有糧食。
第二個,有糧食。
第三個,有糧食。
一直到第五個,剛開始放出的是麥子,放著放著就開始出沙子。接下來的糧倉,都是沙子混在裡面!
李大用氣得大吼:「抓人,抓人,糧站的全抓了!」他又指著典史說,「立即派人,去通知縣裡的廉政衙門,讓他們把事情報到府里、省里。我入他娘的,幸好今天來查了,再拖下去老子的腦袋都保不住!」
搞定了此處糧站,李大用又帶人去另一處。
靈寶縣常平倉被挪用的消息,當天就傳遍整個縣城。老百姓本就不滿糧價大漲,聽說此事之後,更是義憤填膺,紛紛衝到縣裡的糧店,逼著糧食零售商平價賣糧。
誰敢關門歇業,或者是繼續賣高價,立即被憤怒的群眾毆打,然後扭送去官府報案說這家偷了糧食。
三日之後,隔壁的閿鄉知縣還沒反應過來,閿鄉縣的常平倉就突然著火了。
閿鄉知縣叫做盛懷儒,這位老兄年輕得很。他是金陵大學第一屆畢業生,雖然是自費生,但確實拿到了畢業證。
剛外放時,只能做正九品雜官,可幾年下來便是正七品縣令。
「火龍燒倉啊,居然被我遇上了,」盛懷儒嘆息,隨即哭笑不得,「我今年初才到任,屁股還沒坐熱呢。」
縣丞韓名琛哭喪著臉:「縣尊啊,我比你還晚兩個月來閿鄉。這麼大的事,該如何是好啊?」
盛懷儒說道:「怕什麼?常平倉雖是縣府的,可早就存進了糧站,也給了倉儲損耗費用。就算燒得精光,那也算銀行的問題,該多少糧必須給咱補回來。」突然,盛懷儒一聲嘆息,「可惜了許多糧食。咱說句沒心沒肺的話,燒了還更好,責任全在銀行那邊。若是不燒,被查出常平倉虧空,咱們才是有監督不嚴的干係。」
「對啊!」韓名琛終於反應過來。
盛懷儒說:「上報吧,這麼大案子,不是你我能處理的。這些碩鼠,全掉了腦袋才好。」
能自費上金陵大學,說明盛懷儒家庭富裕。
他為了性命和前程,不敢貪大的。從小錦衣玉食慣了,也不屑於貪小的。兩相下來,就變成一個清官,且以清廉而自豪,還真對這種貪污腐敗現象深惡痛絕。
……
火龍燒倉,性質惡劣,罪名甚至過了挪用常平倉。
吳文度本來還想先秘密調查一陣,誰知鬧出這麼大動靜,只能擺在明面上查。他把三縣的知縣和典史都叫來,動用警察部隊,扣押糧商和銀行官吏嚴加審問。
半個月後,第一批供詞,擺在小紅面前。
吳文度匯報導:「三縣的大同銀行主要官吏,大部分都捲入其中。但實在不好定性,因為他們沒有貪污糧食,而是挪用糧食抵押給糧商,糧商照價給了銀子押在銀行。雙方約好,來年豐收之後,糧商在民間收糧補上,銀行那邊再退還抵押的銀子。這算挪用公糧?還是徇私舞弊?還是貪污受賄?」
小紅冷笑:「常平倉里的糧食,銀行糧站只能保管,需要知縣蓋章的公文,才有權力去調取。就算是處理常平倉的陳糧,也得知縣蓋章。管他什麼罪名,動了常平倉,主犯沒一個能保住腦袋!」
吳文度又說:「就連那些糧商,也不確定糧食最後賣到哪裡了。他們眾口一詞,都說陝西華陰縣來了商人,高價把糧食買了運走。其餘全是猜測,有說糧食賣去了西海(青海),有說糧食賣去了河套,有說糧食賣去了哈密。」
小紅說道:「不管賣到哪裡,咱們先去華陰縣,把那裡的糧商抓起來慢慢審!至於陝西邊境的巡檢司,等著兵部和都督府來人,他們自己會去處理,咱們都察院只需要配合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