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草原,是一望無際的金黃色。
巴圖原屬科爾沁左翼中旗,是一個小部落領。經過多年征戰,族人死傷慘重,加上老弱婦孺只剩一千多人。
已經快要天黑了,巴圖暗中加快馬,奔至喇嘛什希身邊,低聲說:「公爺,方向不對勁啊,察渾那廝該不會想逃回漠北?」
喇嘛什希也壓低聲音:「他說是要向西迂迴。」
「看著不像迂迴,倒是更像撤兵,」巴圖煽風點火道,「公爺,喀爾喀是從漠北來的,他們拍拍屁股就可以走了。我們科爾沁,世世代代可都在這裡生息。難道跟著他們去漠北?去了以後,會給我們分草場嗎?」
喇嘛什希嘆息:「唉,我們的族人,還有牛羊和糧食,都在察渾手裡扣著。不跟著察渾走,難道扔下族人不管?」
巴圖說道:「今晚回頭去投漢軍,請求漢軍把族人和牲畜奪回來!」
「你知道族人在哪兒?」喇嘛什希問。
巴圖說道:「我暗中留心過了,雖然不知道具體在哪兒,但肯定在這裡的西北方。察渾派了三千騎兵,帶著牲畜和糧食,往那邊的山區去了。」
喇嘛什希默不作聲,他其實不想投靠漢人。整個科爾沁草原,只有他的地盤,距離漢家邊界最遠。他好不容易擺脫滿清,現在誰都不想投靠。就算是投喀爾喀,也屬於無奈之舉,他篤定喀爾喀沒法在此立足,早就想著要回族人、趁機開溜。
可察琿多爾濟一直防著他,族人、牲畜、糧食全部帶走,也不知現在藏到哪裡去了。
不見兔子不撒鷹,喇嘛什希說:「再等等。」
巴圖心裡非常不高興,默默回到自己的隊伍,叫來兒子說:「悄悄傳下去,今晚準備離開,所有人都不准睡覺。」
午夜,馬蹄聲響起。
巴圖帶著手下突然狂奔起來,附近的蒙古兵,完全搞不清發生啥事,還以為漢人的騎兵殺來了。
那一片大營,很快變得混亂不堪,巴圖趁機帶兵衝出去。
鬧出不小的亂子,其實走的人很少,滿打滿算,巴圖手裡只有二百多騎。
但是,有人跟他想法類似!
在巴圖離開蒙古大營之後,又有幾個小部落,趁著混亂撒丫子開溜。其中實力最強的,是阿魯科爾沁,足足有一千多騎兵。
翌日清晨,人心惶惶。
察琿多爾濟召集各部領說:「你們不要擔心,夜裡偷跑的都是膽小鬼。他們的族人和牲畜,都在我手裡,他們捨棄同胞,就等於部落覆滅。他們沒了女人,難道回去跟母馬生孩子?我已經有了萬全的計劃,現在可以跟你們說。之前,南面、北面、西邊,都有漢人的軍隊。我們不能留在原地,否則就會被漢人的大軍包圍。」
「我主動率軍跳出包圍圈,漢人的步兵追不上,只有騎兵能追上來。漢人的步兵,喜歡擺出車陣,著實是不好打。不如甩開漢人的步兵,引誘漢人的騎兵過來決戰!我們蒙古勇士,從小就騎馬,難道馬戰還能輸給漢人?」
「大汗英明!」
各部領齊聲拍馬屁,至於心裡怎麼想,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
……
張鐵牛和李定國,帶著三個騎兵師,也不是啥都沒幹。
察琿多爾濟為了迂迴南下奔襲,派了三千多孱弱騎兵,沿途反覆踩踏草原,引誘騎兵師往西北跑。這些負責引誘的倒霉蛋,已經被張鐵牛給吃掉,然後迅調頭南下。
在王徽的營寨附近,張鐵牛收到李正送來的消息。
張鐵牛無語道:「老李把兵調走了,想要配合我們,圍殲敵軍主力。敵人跑得太快,沒等我們過來,就捨棄了此處營寨。現在圍是圍不住了,南方山區的幾處口子,敵軍隨便從哪裡鑽都能逃走。」
李定國雖然對此很無奈,但也不能埋怨李正,畢竟戰場瞬息萬變,李正調動部隊也事出有因。
而且,就算不調動,也只能延緩敵軍遁逃的度,不可能完全把通道堵死。
姜瓖說道:「察渾在科爾沁搶了太多東西,除非把戰利品扔了,否則他們是逃不快的。他們迂迴南下的時候,也肯定沒有帶著戰利品,否則根本不可能行軍如此快。當務之急,是找到那些被藏起來的人口、牲畜和糧食!」
「茫茫草原,哪裡好找?這些日子都在找,全是敵騎故意製造的假痕跡。」王廷臣說。
李定國說:「雁過留痕,那麼多人,不可能憑空消失。我猜在西南邊某處山區,只有藏在那邊,才能配合察琿多爾濟帶兵西遁。」
張鐵牛說:「李正也是這麼想的,已經派龍騎兵去找了。」
李定國道:「捨棄輜重,一人雙馬,全往南吧。糧食只帶兩三天就行,半路找李都司(李正)和萬將軍(萬斯同)給糧。」
多餘的糧食都不帶,虎蹲炮什麼的,肯定也不會帶走。
包括半路投靠的蒙古騎,全部一人雙馬,部落勇士戰馬不夠,那就分出一半留下。大約四萬騎兵,如旋風般朝南邊追去。
中途跟李正派出的龍騎兵撞上,說是發現了敵軍藏起來的人畜。
眾人大喜,連忙順著痕跡前進,突然發現草地痕跡分叉了。往西北邊的更鮮,應該就是這一兩天留下的,看樣子想順著黑木倫河谷西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