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福瀕的長子才十歲,次子僅有五歲。面對大軍圍城,阮朝大臣驚慌失措,由少傅、國舅、郡公宋福康主持大局。
歷史上,阮氏政權接下來好幾個皇后,全部都姓「宋」,或者說姓「宋福」。
「福」字可加,也可不加。
就像阮福瀕,說他姓「阮」可以,說他姓「阮福」也沒錯。
宋福康此人,是順化士紳的領頭人物。他不僅做通了群臣的思想工作,還把全城的士紳和商賈叫來:「北邊的鄭氏被滅,士紳商賈是什麼遭遇,我想伱們都已經知道了。各門各戶,有錢出錢,有人出人,必須把順化城守住。一旦破城,你我全都要死,土地財產全都被搶走!」
「危難之時,該當報國,我段家助餉一千兩,出家奴三十個為兵!」
「我張家助餉一千兩,出家奴二十個為兵!」
「我陳家助餉一千兩……」
大同朝廷在北邊的分田政策,確實把南邊這些士紳都嚇到了。雖然捐錢比較少,但順化士紳們,確實在齊心合力守城。
隨即,宋福康又在城中搞宣傳,說大同軍殘暴弒殺,攻破順化之後肯定屠城,忽悠順化百姓拿起武器。
「咚咚咚!」
差役敲著銅鑼,沿街大喊:「漢商李永金,助餉一千兩白銀。漢商張翀,助餉八百兩白銀。漢商陳良貴……」
順化城內,居住著大量漢人商賈,他們已經跟順化士紳,結成商業利益共同體。
宋福康非常陰險,先是派兵逼著漢商捐資助餉,接著又敲鑼打鼓大肆宣揚,斷了那些漢人商賈的退路。
錢芳是一家商號的夥計,他默默觀察著街面上的情況。
大掌柜錢德順突然說:「錢芳,你來一下。」
「好嘞!」錢芳點頭哈腰,跟著大掌柜進屋。
在外面頗有氣度的大掌柜,進屋之後噗通跪下,低聲哀嚎道:「大人,東家也捐了一千兩。東家讓我秉明大人,他也是被逼的啊,賊兵進屋逼著捐銀子。」
錢芳坐在主位,拿起茶杯說:「我都知道。你可讓咱們東家,給城內其他商賈帶信。他們給賊人捐銀助餉,這個事情,朝廷不會怪罪。只需記得一點,今後朝廷滅了阮氏,置辦了土地的商賈,得老老實實配合分田。」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錢德順連連磕頭。
錢芳喝了一口茶水:「該幹嘛,就幹嘛去吧,這順化城暫時還打不下來。」
在阮氏轄地做生意的漢人,其實很想維持現狀,他們跟本地士紳的聯繫太深了。有的漢人商賈,甚至已經變成順化士紳,在這裡娶妻生子、購置土地,跟越族的大地主沒啥兩樣。
若非大同軍太過強勢,這些漢人商賈,說不定會幫著阮氏打仗。
但做生意的,哪個不是精明人?
阮氏明擺著要滅亡,早在兩三年前,就已經有漢人地主,66續續將土地賣出,免得將來被朝廷把田產分了。
城外。
楊展咬牙切齒道:「撤軍!」
熱氣球已經觀測得很清楚,城頭到處是守城的士兵和百姓,還準備了大量守城物資。而城內的街巷,也來來往往在搬運物資。
如此情況,強行攻城的話,大同軍必然死傷慘重。
而且,就快到炎熱多雨的季節,得趕緊把軍隊撤回去休整,否則必然造成大量非戰鬥減員。
眼看著大同軍坐船離開,城內軍民歡呼雀躍,漢人商賈卻一個個愁眉不展。
他們一會兒埋怨南京朝廷,為啥非要想著吞併阮氏?一會兒又埋怨阮福瀕,好端端過日子不行嗎?你出兵招惹中國幹嘛?
漢人商賈非常明白,快則今年秋冬季節,慢則拖到明年入秋,中國軍隊必然大兵壓境!
這些商賈很想捲鋪蓋跑路,但他們中的許多人,已經把順化當成家了。他們在此有商鋪,在這裡有貨棧,還養著船隊,從順化買貨跑海貿。
漢人壟斷阮氏貿易,這不是說著玩的,一個個都富得流油,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放棄的。
阮福瀕率軍回到順化,大肆封賞功臣,喪事喜辦,對外宣稱取得了「順化大捷」。
緊接著,開始調查近兩三年,有哪些漢人在出售土地。
只要賣地過一百畝,不管是不是因為做生意賠了,全都安上「通敵賣國」的罪名抄家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