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媺娖問道:「翰林院編書,沒把爹編成惡人吧?」
「有好有壞吧,」朱慈炤解釋道,「聽說《崇禎實錄》,前後修改了十多遍,陛下說要編得中肯屬實。書中的爹爹克勤克儉,也算好皇帝,就是剛愎自用、識人不明。」
朱媺娖嘆息:「唉,剛愎自用,識人不明,哪裡算是好皇帝?不說這些了,三弟今日有家信送來,他已調任去貴陽做事,還給了的寄信地址。」
「三哥升官了?」朱慈炤喜道。
「算,也不算,品級沒升,但受重用了。提拔他的上官,是大哥老師的侄子……在北京時的老師。」朱媺娖說。
朱慈炤瞬間無話可說,他們兄妹幾個,雖然已經亡國,但很多時候又在享受朱家的福蔭。
枯坐好半天,朱慈炤才說道:「就是苦了姐姐。」
「一個人也挺好,我已經習慣了。」朱媺娖展露笑容。
朱慈炤連忙轉移話題:「南京來了許多番人,有幾個法蘭西和波斯的,被允許到翰林院觀訪。這些番人,都不做正經學問,每日只是討教畫技。看樣子,他們的皇帝也是昏君,不問蒼生只問書畫,跟那宋徽宗一般模樣。」
朱媺娖說:「師父常言,西洋畫法亦有可取之處,萬萬不可小覷。」
朱媺娖的師父是朱耷,嚴格按照輩分來算,朱耷屬於朱媺娖的曾叔祖。
朱耷奉皇命跟傳教士畫家交流,融合東西方畫法,已經有了些成果。他跟自己歷史上的畫風不同,跟郎世寧的畫風也不同,吸收歐洲油畫的某些技法,酷愛創作濃墨重彩又粗獷豪放的大寫意。
去年,朱耷進獻了一副《萬里山河圖》,如今就掛在皇帝的乾清宮裡。
而同樣接受皇命,搞中西結合的傳教士畫師李致誠,則神奇的無限趨近於郎世寧,細膩、莊重、典雅、貴氣,深受達官貴人的喜愛。
姐弟倆閒聊一陣,朱慈炤的妻子喊吃飯了。
家裡也雇了兩個傭人,一個燒飯婆子,一個灑掃侍女。
用過晚餐,各自回房。
朱媺娖繼續畫菩薩,朱慈炤則是去寫小說。
這位老兄看了太多雜書,不願再搞文藝評論,打算自己創作一部巨著。如此念頭,誕生於今年初春,有人在報紙上連載《風月寶鑑》,這激得朱慈炤有了比較之心。
《風月寶鑑》一經連載,不說南京紙貴,可也說爭相傳誦。
主人公叫什麼賈寶玉,含著一塊寶玉而生,寫的也是舊朝南京事。
大家都在猜測作者是誰,但報紙連載時只落款「無名氏」。這就更加激起讀者的好奇心,猜測是否前朝某位爵爺的後人,也有說是前朝的某位宗親。
朱慈炤正在房裡奮筆疾書,突然朱媺娖敲門道:「四弟,過兩日便是端午,到時要進宮拜節,你莫要又出去廝混,去年你就給忘了。」
「曉得了。」朱慈炤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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