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肖金卻說:「契丹皇帝的偉大,在於擺脫了貴族領主的束縛,皇帝可以直接統治人民。我們最該做的,是削弱貴族權力,讓稅收都集於中央。」
阿列克謝搖頭:「太困難了。」
「但我們必須去做,不是嗎?」納肖金說道。
此時的沙皇,還沒徹底完成中央集權。
伊凡四世時期,大貴族實力強悍。伊凡四世通過重用服役者(官員、士兵、工匠等等),不斷削弱大貴族的影響力。又通過縉紳會議,聯合服役者、僧侶、小貴族、商人,跟那些大貴族進行對抗。
到了現在,縉紳會議愈發強大,甚至變成全國性代表會議。
但是,在縉紳會議之外,還有一個杜馬會議。杜馬會議,是俄國的最高權力機構,是大貴族反對中央集權的工具。這類似英國的上議院和下議院,杜馬會議是上議院,縉紳會議是下議院。
又跟英國有本職區別,杜馬會議的大貴族,可以參加縉紳會議。這相當於,下議院在開會,前三排坐的全是上議院大貴族。
阿列克謝終其一生,都無法改變如此現狀,甚至倒退回一百多年前的局面。關鍵就是沙皇沒錢,小冰河期農業減產,國庫空虛說不上話,只能默認大貴族的反撲。
直到彼得大帝親政,悍然取消杜馬會議,最高權力集於樞密院,沙皇才真正開始說一不二!
阿列克謝感慨道:「契丹是那樣的富庶,俄國的土地卻太貧瘠了。但凡天災不那麼多,國庫稍微有錢些,我也不用看杜馬貴族們的臉色。」
阿列克謝的得意之作,就是頒布了《會議法典》。
可這部《法典》也是妥協產物,它成功取消貴族、僧侶的免稅特權,代價是把追捕逃奴的期限變成……無期限!
地方貴族老爺們,可以依據《法典》,胡亂的抓捕平民,只要指認此人是逃奴即可,然後合法霸占平民的財產。還有就是大量農奴,本來逃出去開墾了荒地,卻被貴族逮到連人帶地據為己有。甚至是爺爺逃了,把孫子抓起來做農奴,把孫子的土地全部霸占。
「鑄造銅幣吧,」納肖金說道,「契丹可以用銅幣,我們也可以試試看。或許,這能夠解決財政危機。」
阿列克謝說:「只能這樣了。」
這對君臣簡直異想天開,因為俄國歷史上,從來沒有發行過銅幣。
兩年之後,他們將迎來惡果。通貨膨脹增漲數十倍,不但莫斯科市民暴動,其他城市也在搞暴動,鎮壓之後趕緊取消銅幣發行。無可奈何的,再次盯上農民階層,繼續加稅唄,最終醞釀出長達數年的拉辛農民起義。
夜裡,阿列克謝抱著《萬王之王——契丹大皇帝傳》入睡。他多想俄國的大貴族消失,農奴全部變成農民,每個農民都有土地,每個農民都能交稅,而所有權力集於他一身。
沙皇讓工匠打造精美箱子,將這本書妥善保管,遇到煩心事兒就拿出來讀幾頁,似乎自己也能成為偉大的契丹皇帝。他的悲哀在於勵精圖治,一心躺平反而沒那麼多煩惱。
這位老兄,有點像崇禎,一輩子都在加稅,一輩子都在鎮壓起義。越徵稅,起義越頻繁,然後繼續徵稅。
得益於優秀的地區匹配機制,以及落後的國家政體,有的是大貴族盡心平叛,否則沙俄會跟大明一樣,在糟糕的小冰河期徹底完蛋!
這本書,成了阿列克謝的專屬讀物。
而遠在義大利地區,這本書已經瘋狂了。十多個邦國聯手封禁,卻越封名氣越大,就連貴族都悄悄弄來閱讀,只想知道這玩意兒為什麼被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