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子三女,夭折了三個。
孫輩更是多達十一人,這還沒算上外孫輩。家裡的田產已經不夠,長子跟著他務農,次子夭折,三子進城賣力氣,四子夭折,五子小學畢業做了學徒。
如今,三子雖然扛包累出一身病,卻在城西北貧民區買了房子。
原房主發財了,搬離貧民區,價錢賣得很便宜。
去年聽說那裡要拆遷,如果消息是真的,三子一家還能住進樓房。
五子就更不得了,小學畢業有文化,又自己肯學肯鑽研,已經是印染廠的大師傅,一個月八兩銀子的工資。就連東家都對他客客氣氣,見面先是遞煙,還得尊稱一聲「李把式」。
城內外的地皮愈發緊張,修建築全是樓房。
李老漢去過小兒子的房,比拆遷分到的更氣派。就是兒媳脾氣太怪,經常給他氣受,氣得李老漢沒住倆月就回農村。
對此,李老漢也不聲張,逢人就說兒子兒媳孝順,是自己住不慣才搬回來的。
村民都羨慕他有福氣,兒子個個出息孝順,女兒們也都嫁了好人家。
晨光熹微,李老漢扛著鋤頭出門。
已經年過古稀的妻子喊道:「大早晨的,你到哪裡弄活去?」
李老漢回頭說:「稻子就快熟了,我去田裡轉轉。」
妻子沒好氣道:「轉個屁,起碼還有十天才能打穀子。你腿不好,別又摔著了,請正骨大夫可不便宜。」
「摔不著,咱家那田埂,我閉眼都能走完。」李老漢咧嘴直笑,露出幾顆稀疏的牙齒。
妻子立即沖長子房裡喊:「你爹又要出門了,快跟去別讓他摔著。」
長子叫李大同,取名的時候,有人提醒他犯忌諱,說大同是朝廷的國號。但李老漢硬要取這名字,說大同是人人有田耕、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飯吃,這種好詞兒不會犯忌諱,果然官府也沒派人來追究。
李大同睡得迷糊,被叫醒了心情不好,一路嘀嘀咕咕追上去。
「爹,這大早伱扛著鋤頭做啥?」李大同問道。
李老漢說:「昨晚半夜,我聽到有風。稻子就要熟了,可不能被吹倒,不去轉一圈我不安心。」
李大同無語道:「昨晚風小,刮不倒稻子的。」
李老漢怒道:「你曉得個屁,莊稼的事,能全靠猜?老子種田要是馬虎大意,你們兄弟姊妹幾個全得餓死!」
李大同不再說話,打著哈欠往前走。
父子倆圍著稻田轉悠,走了二十分鐘,還真發現一片倒伏的水稻。
「看到沒?」李老漢得意洋洋。
李大同服氣了,嘿嘿笑道:「還是爹有主意。」
父子倆一起下田,李老漢用鋤頭,把倒伏的水稻勾起。李大同跟在後面,用稻葉子進行綑紮,倒伏的水稻一排排被扶正。
直干到八點多才完,李老漢扛著鋤頭回去吃早飯。
走在田埂上,李老漢看著青黃相間的稻子,喜滋滋說:「今年老天爺給飯吃,風調雨順,不像去年旱得愁人。」
「噹噹噹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