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見過這兩個三十多歲的男孩子。
但隱匿在草叢和樹杈中的小動物們,聽到過他們放肆的歡笑聲。
高明只休息了一兩天,就繼續沒日沒夜改論文。不僅要按照外審專家的意見修改,高明還想改到能過自己這關為止,常常一頭扎進去就忘了時間,一次次又把身體逼到極限。
整合完一大段綜述,高明剛想抬頭,突然一陣暈眩,差點從輪椅上栽倒。
幸虧陳賢回來得及時,否則又要醫院見了。
意識重回歸時,高明發現自己側躺在床上。
「我問你的時候你怎麼不說?」背後那個焦急的聲音嘮叨個不停,「這樣多危險?你要是都不和我說實話,我以後不允許你一個人在家!」
「怎麼?……」高明想回頭去看,可頭暈讓他不能過多動作。
仔細聽著那人喋喋不休以外的別的聲音,高明意識到正在發生什麼。
液體和氣體攪在一起,粘膩污齪。
空氣好像都變得渾濁,宿便的惡臭迷眼睛一樣,讓他顫抖著的睫下不停地冒淚花。
「不要啊……不要這樣啊……」高明想哭喊,但他沒有。
他做不了任何事。
阻止不了陳賢、幫不到自己,再去反抗,只是增加陳賢負累、鬧得兩人都更難過。
總會被這種現實打敗——就算博士畢業了又怎樣,他還是個屎尿都控制不了的癱子。
高明使勁捂住臉,卻無法把那種絕望的羞恥感傳達到指尖。清醒的狀態下看愛人做這些,他還是不能接受,想毀了自己,卻使不出力。
「這是有多少天排不出?我以後天天監督你揉肚子。」
「舒服些嗎?再堅持下,哥幫你擦擦乾淨。」
「生過褥瘡的皮膚比別的地方脆弱,你得多注意,不可以坐那麼久。」背後陳賢好像什麼都沒察覺,依然邊處理邊叮囑。
他幫自己換了的護理墊,他把自己抱進懷裡安撫,可高明能給他的,只有顫抖著的虛弱身軀,還有紅腫的眼眶和一道道淚痕。
「寶貝,沒事的啊,沒事的。」他邊說還邊親吻自己臉頰。
究竟是什麼可以讓他不嫌棄這樣噁心的自己?高明想不通。
最近還是胃口很差,吃不下什麼,經常還給吐出來,能消化完變為排泄物的原料少之又少。而且對緩瀉劑好像耐藥了,便秘很嚴重,四五天不能排便也是有的。
這頭暈和血壓不穩到底是便秘刺激到自主神經反應,還是其它原因導致的,根本說不清。不能再自我傷害,高明對自己的興就遠沒有對科研那麼大。這身體對他來說,早已不剩任何生物生理之美,只有畸形、骯髒、不受控,避之唯恐不及,他絲毫不想去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