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霜风垂眸看着陆明意趁机在尾巴爪子耳朵揩了一圈,带着威胁的目光从猫球身上扫一圈,转向被红线钉在半空的姑娘。她眼瞳的金色尽数汇集成一点,四周围绕着一圈红,像是枷锁捆缚住躁动的神力。
红线慢慢向着金色转变,那股独属猫球的气息缓慢地从灵魂深处散发出来。
猫球抬起头,尾巴尖儿左甩两下,又往右甩了两下:“喵——”
禁咒的效果还没有结束。
谢霜风替祂问出口:“你身上为何会有祂的神格气息?”
“当然是祂亲手抽出来交给我的。”姑娘依旧微微笑着,只是比起先前多了些活人味儿,“你应该知道的。”
她回答着谢霜风,看着的却是猫球。
使用秘法强行抽出的神格是无法完全融合的,姑娘身上虽然只有一半神格,却与灵魂紧密联系在一起。
谢霜风知道,猫球身为神祇同样也知道。
祂微微眯起眼睛,盯着姑娘眼中显现出来的金色——
“你的眼睛真漂亮,像芒种的小麦。”
“镇长说,我嫁进了山神庙,以后就是你的人了。”
“所以,你会保佑崇淮风调雨顺吗?”
咚——
重檐下的金铃再次响起,清脆而明亮,有些像珠玉碰撞的声音,姑娘周身的红色彻底转换成了金色。
猫球怔然,竖瞳中的金芒越来越盛。
陆明意和猫球的因果牵连最深,象征着因果的金线骤然亮起,仿佛要化成实质,霜雪和腐朽的味道几乎掩盖住了神格的气息。
有一瞬,他好像嗅到了榴花坡那棵老树的花香,还有那家小酒馆陈年的酒香,太熟悉了,明明不久前才尝过这个味道,却像是隔了千百年。
叮——
神铃急促而杂乱地响着,画境再次开始崩塌,天际、山影、惊起不断盘旋的飞鸟,皑皑白雪,再是山神庙前那棵红梅。
谢霜风暗道一声不好,单手结印,以梅枝为媒,衣袂在神铃引动的狂风中扬起,袖口那枚云鹤纹荡着灵气。
“定!”
姑娘反勾着金线,双瞳间隐隐凝结出一个繁琐复杂的字,如果陆明意没有被因果线索操纵的话,必定能认出这个字迹。
这是他最初进入画境所见的巨石上的某一个,刻在栖霞山君的名号前。
梅枝末端缠绕的金线泛着红,仅有一点尾稍不受因果控制。
腐朽的气息沿着姑娘心窍的金线蔓延,黑稠的雾几乎将金红两色都掩盖了下去。
“呵呵——”
姑娘捻着红线,几近癫狂地笑着:“十四年了,谢宗主找回道心了吗?”
“是你!”谢霜风眸光骤然沉下来,握着梅枝的手青筋暴起,短短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神铃动摇得越发厉害,十八重檐层层崩塌,绚丽的琉璃瓦坠落在他脚边,溅起一阵阵妖气动荡。
猫球似乎陷进了噩梦之中,竖瞳的金芒渐渐暗淡了下去,属于祂的神格正在慢慢剥离,陆明意被染黑的因果线环绕,唯有一根红中泛金的线还未受污染,从心窍一直向着谢霜风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