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过了至少半分钟,许星洲至少数了七八声嘟嘟的声音程雁才将电话接了起来。
“喂”程雁的声音带着点儿没睡好的烦闷,夹着动车上毁天灭地的小孩尖叫,她闷闷地问“许星洲,怎么了”
许星洲哽咽着说“雁宝,我、我在六教这儿,摔倒了爬不起来。”
程雁“”
程雁显然没睡好,没好气地道“许星洲你清醒点行么,你知道我在哪儿么你在六教摔倒了我也救不了你啊。我还有三分钟到汉口,没吃晚饭,对面还有混蛋啃周黑鸭要我说这些在密闭空间吃鸭脖的都应该被乱棍打死”
接着电话那头传来列车前方到站汉口站,请在本站下车的乘客朋友们的动车播报声。
程雁的确不在上海,她中午就出去火车站了。
许星洲想起这件事的瞬间,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
她握着手机,不住无声地掉着眼泪,一手捂着自己紫的脚踝,意识到自己又给程雁添了麻烦,更无从解释这个电话到底是为了什么。
好像现在就是会这样的,无法思考,思绪迟缓。拖累身边的每个人。
程雁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许星洲,微信上给我个定位,告诉我你在哪。我马上给李青青打电话。”
程雁那头接着又求证地道“你是不是情绪不对是不是”
许星洲哭着说“嗯、嗯”
“你呆着别乱跑。”程雁理智地说“六教门口是吧,门口哪个位置你是怎么摔的,现在能不能走路”
许星洲说起话来简直像个语无伦次的孩子,沙哑道“我在门、门口,就是他们种小桃子的地方,我往下丢过丢过桃子。从桃子能找到我,应该。”
程雁怒道“操,你他妈白天不还好好的吗”
许星洲哭着道“我不知道啊我就是,要崩了。呜、呜呜说不好是为什么,就是”
程雁说“你妈的。许星洲你给我三分钟,我去找李青青,三分钟之后我把电话给你打回去。”
许星洲哭着点头,小小地嗯了一声,程雁才把电话挂了。
许星洲想起秦渡离开的背影,将脸靠在了树干上,面颊抵着粗粝树皮。树干漆黑,可她的面孔雪白而细嫩。
美国队长在内战之前咄咄逼人地问钢铁侠,你脱去了这层战衣,还是什么
钢铁侠托尼斯塔克说天才,亿万富翁,花花公子,慈善家。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问题,许星洲模糊地想,只不过这种人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罢了
高铁窗外掠过漆黑的星夜,沿途荷叶接天,黑湖湖面映着村里路灯。
程雁效率相当高,她飞给李青青打完了电话,报了坐标,又给许星洲打了回去。
她这种事经历的次数绝不算少,原来初高中时程雁就极其有经验。许星洲情绪很少崩溃,但每次崩溃,程雁都能设法给她拉回来。
她会持续不断地和许星洲讲话,给许星洲塞点东西吃,笑眯眯地摸她的头,甚至会抱抱她。
高铁上,程雁像最没有素质的那群人一样,拿着手机大声讲电话。
“嗯,”程雁夸张又大声地道“我回家就帮你看看,你妈生的那个弟弟好像上了咱们原先的初中你如果看他不顺眼,咱们可是本地地头蛇,还缺人脉么找你当年那群小弟堵他小巷子啊。”
她说话声音极其夸张,没几句就被周围的人白了好几眼。
程雁悍得很,立即眼睛一立瞪了回去,把白她的人逼得乖乖戴上了耳机
许星洲在那头断断续续地又哭又笑,问“打他干嘛”
“不打他”程雁问“给他穿小鞋么”
许星洲也不回答,断断续续地道“你去打我同母异父不对同父异母生的那个不对”
程雁说“打哪个都行,你想看我录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