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聿珩道:“现在什么情况你也清楚,全国上下团结一心抗震救灾,这个节点你挟持救灾医生,顶风作案,你逃不掉,很有可能被当做典型从重处罚,我建议你实话实说,别抱侥幸心理。”
男人瞬间脸上血色全无,撑在地上的手开始抖,渐渐抖动蔓延全身,筛糠一样控制不住。
“老七,给他找件衣服。”
这间帐篷原本是存放医用物资的,这两天用得差不多了,后续的还没运到,基本空置了,老七踅摸一圈,没找到衣服,找了个大纸箱,中间掏了个洞,从男人的头上扣了下去,四四方方的大纸箱子,正好挡了一圈的风,中间顶着一颗圆圆的头,又辛酸又好笑,也能保暖。
许是封闭的纸箱子给男人带来了安全感,颤抖竟然神奇地止住了,顾聿珩道:“现在我来问你,你听好,认真回答,你是什么时候到的救护中心?”
纸箱鳖:“今天早上,天刚蒙蒙亮。”
顾聿珩:“来的路上,都接触过什么人。”
纸箱鳖边说边回忆:“昨天半夜,我被人从树上救下来,然后就晕了,再醒过来已经到了这儿,有和你穿一样的衣服人的抬我进了帐篷,然后就是穿防护服的大夫给我治伤,太疼了,我躺着没敢睁眼,再之后有人给我们拿了吃的,我吃完就睡着了。”
顾聿珩:“手术刀哪来的?”
纸箱鳖一愣,是啊!手术刀哪来的?哪来的呢?想的时间有点久,顾聿珩轻咳一声,男人打了个激灵,连忙道:“我没注意,好像一直在我床上,我随手就拿到了。”
顾聿珩不说话,一直盯着他看,男人吓麻爪了,箱子外面的大圆脸胀得通红,急着解释,“同志…那个…领导,我没撒谎,真的,会不会是大夫落下的,不是我偷的,真不是!”
顾聿珩嗤笑,“现在知道害怕了,当时谁给你的勇气?怎么着,你跟那女大夫有仇?”
纸箱鳖的脸又红了,这次不是吓的,他的脸上竟然出现了诡异的害羞表情,顾聿珩和老七交换了一下眼神,在对方的眼中皆看到了不可思议,那人说道:“怎么会呢,她长得那么好看,我喜欢她还来不及。”
胃里一阵翻涌,顾聿珩干咽了几下才勉强压住恶心,男人沉浸在自我营造的浪漫气氛中继续说道:“她问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还趴在我肚子上看我的伤口,给我换纱布,手碰到了我的身体,凉凉的,滑滑的,好舒服,我看着她的脸,她在对我笑,带着口罩我也知道她长得真好看,她还给我拿吃的,亲自扶我坐起来吃饭,她离我那么近,我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了……”
顾聿珩和老七的口中同时吐出两个字:“变态!”
纸箱鳖像是自我催眠无法自拔,眼神飘忽不定,“她频频对我示好,应该也是喜欢我的,我什么都没了,有她陪着我,我就没遗憾了,就像那人说的,我没机会翻身了,这辈子完了,能抱着最漂亮的那朵牡丹花一起死,做鬼也是个风流鬼……”
这话说的顾聿珩就不爱听了,还最漂亮的那朵,有他家江妍珠玉在前,其她人勉强能混个及格就不错了!什么眼光啊……欸,不对,要是他真把江妍当成目标,那岂不是……谢天谢地,万幸啊!得亏他眼瞎!
顾聿珩心里翻了几个个,不动声色道:“听你说的我都心动了,那人还真是独具慧眼,方便把他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吗,请他也指点指点我。”
纸箱鳖收回视线,怔愣着看顾聿珩,好半天才说:“我好像没看清他长什么样?”
顾聿珩:“他蒙着脸?”
纸箱鳖:“不只蒙着脸,还穿着防护服戴着眼镜帽子和手套。”
顾聿珩蹙眉,是医疗队的人?还是有心之人扮成医疗队的人鱼目混珠?
“男人还是女人?有什么特征?”
纸箱鳖绷着上身,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眼珠都一动不动,吸进去一口气半天没吐出来,足有一分多钟,才松了下来,“…我只记得他是个男的。”
顾聿珩的耐心所剩无几,“身高,胖瘦,说话声音,想起什么说什么!”
纸箱鳖见他要火,态度一秒变虔诚恭顺,甚至扭动身子带着箱子往前蛄蛹几下:“领导,别急啊,你听我说,他个子比我高一点,应该是瘦的,穿着防护服松松垮垮,说话时…其实也没说几句,声音被口罩挡了,听不太清楚,对了,他总是对我摇头叹气,用那种非常同情怜悯的眼神看我,好像我得了什么绝症,有今儿没明儿了。”
顾聿珩:“你一共见过他几次?”
这次纸箱鳖没犹豫,“两次。”
顾聿珩右腿一抬,脚踩在纸箱盖上,“这么确定,还说没有明显特征?”
纸箱鳖一动不敢动,怕那只脚一拐弯,把他的头踢掉,“不是我记得他,两次都是他主动过来找我的。”
顾聿珩双眸一黯,“再见到他,能认出来吗?”
眼前的形势不容他说不,更何况他有几分把握,到这个时候他再蠢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被人当枪使了,如果他不把那人找出来,背锅的人就是他自己。如果找到那人,最起码可以赖他一半,总不至于比眼前的情况还糟糕。
纸箱鳖下意识想举手誓,一伸手‘咚’地撞在箱子上,他缩回手,只能一个劲儿点头,“能,我能认出来。”
顾聿珩收起腿,站起来往外走,留给老七一个背影一句话:“你去找武警支队长,带他去认人。”
老七追上两步问:“老大,你去哪儿?”
顾聿珩头也不回,“约了你嫂子,吃晚饭。”
老七咬牙暗道,我都多余问,有异性没人性,你曾经最疼爱的小七弟还饿着呢怎么不关心关心!
有火没处撒,老七回身冲着纸箱子踢了两脚,踢得连人带箱子在地上骨碌碌旋转,人在箱子里出不来进不去,只一颗头卡在外面,挖的洞口硌得脖子生疼,箱中之鳖不敢怒不敢言,还得赔上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纸箱鳖转得头晕,不得不闭上眼睛,他现在嗓子眼都是苦的,早知道这样多余救他,不如一直在树上挂着得了,何苦来遭这个罪!怪谁呢,怪自己心理防线弱,还是怪有心之人算计?他怎么就一时糊涂上当了呢!心中暗暗誓,等抓到那个人的,不咬死他我就不叫刘海涛。
对,刘海涛为自己声,纸箱鳖也是配有名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