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安陵容正在将翠和山挖回的何乌晒干,捆成一扎准备入库时,小凳子兴冲冲地前来通报:“小主,奴才看到苏公公朝宜宁宫来了,小主快放下药材,精心打扮打扮,定是皇上又想小主了,皇上隔三差五就宣小主觐见,奴才真是开心。”
安陵容弹了弹外衣上的灰尘,朝着巧玉一努嘴道:“巧玉,随意找件衣服来换即可,想必皇上不止宣了我一个人。”
小凳子张口结舌地一愣一愣道:“小主,你说皇上还会宣谁?”
安陵容佯怒道:“小凳子,你想多了,皇上是找我去议事的,懂了么?”
小凳子立即松了一大口气,重新换上了一张可人的笑脸。
养心殿内,气氛有些压抑,皇上一言不地坐在上头,下头的地上还跪着两个熟悉的人影。
那不是鄂敏和甄远道么?
另一侧还站着两个红衣娇俏的美人,那正是棠梨宫的甄嬛和储秀宫的祺嫔。
安陵容静立于一旁,没有人敢吱声,只听到皇上威严道:“人都到齐了。”
“鄂大人,来,你亲手将你写的折子交到甄大人手上看看,有什么不满的亲口同甄大人说说。”
鄂敏老脸微红,硬着头皮从地上站了起来,接过皇上手中的奏折,打开自顾自地看了一眼,然后黯然递到甄远道的手中。
甄远道一脸的纳闷,看着鄂敏却是不肯接折子,脱口而出道:“鄂大人,凭你我之间的交情,有什么话还要闹到皇上跟前,有什么话不能直接同我说的么?你参我一本,是想参我什么?我甄远道两袖清风,从未贪过一分一毫,问心无愧,这种折子我不看,有什么不满的,鄂大人可以当面质问我!”
鄂敏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却又是十分的坚决,将奏折一把扔到甄远道的手中道:“甄大人就打开来看一看吧,看看我说的是不是事实。”
甄远道慢腾腾地翻开了折子,皇上嘴角的笑意一晃而逝,甄远道一张脸渐渐地变了色,胀成了猪肝色,而鄂敏的头则低了下去,他不敢抬起眼睛来看甄远道。
“啪啪。”空气中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养心殿内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安陵容两眼望去,只见甄远道拿着手中的奏折啪啪两下砸打在鄂敏的额头上,一旁的祺嫔怒道:“甄大人,皇上还在这里呢,你怎么能如此无礼,对嫔妾的父亲动起手来?!快点放开我的父亲!”
祺嫔急匆匆地想跑上前去帮忙,安陵容暗戳戳地伸出腿,着急的祺嫔一下子绊倒在地,痛得在地上唉叫不已。
皇上的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甄远道将折子打在鄂敏的头上、身上,折子粉身碎骨,鄂敏满脸胀得通红,他生气,可是碍于皇上在场,却是不敢还手。
更让他生气的是,甄远道打了他老半天了,皇上还端着那上好的龙井慢悠悠地在品茶,双眼似笑非笑地看着甄远道。
甄远道打累了,瘫坐在地上直喘粗气,道:“皇上,都怪为臣无礼,鄂敏他断章取义,陷害为臣,还请皇上看在老臣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不要听信鄂敏的谗言。”
皇上放下手中的杯子道:“打累了么?甄大人累了,苏培盛给甄远道搬把宽大舒适的椅子过来,让他坐下来好好休息休息。”
鄂敏一看这风向不对了,他连忙跪倒在地道:“皇上,为臣说的句句属实,从不敢欺骗皇上。皇上您看为臣的耳朵,自从昨天为臣向皇上递交了这一份奏折之后,在储秀宫和皇上用完晚膳出来后,在宫里被人削掉了下半个耳朵,为臣受了惊吓,当场差点晕了过去。”
皇上若有所思地看了鄂敏用白色的布包扎的伤口道:“你解开来给朕看看,伤势严不严重?”
鄂敏的脸上浮现出一片痛苦的神色,安陵容低着眉头,这个时间点,该早就不痛了吧!
都过去了二十四个时辰了,再说又不是什么大伤,只是耳朵少了一小块耳垂。
甄远道一看脸上的神色就缓和了不少,他嘲笑道:“鄂大人,在耳朵受伤的部位,涂上厚厚的一层猪油,不用过多少日子,这耳垂又会长出来的。”
鄂敏睁眼怒道:“不会是甄大人叫人下的手吧?臣与人无冤无仇,又怎么会无端端地遭人暗算,为臣下刚刚向皇上递交了折子,不出四个时辰就被人削了耳朵。皇上,这是削掉为臣耳朵的匕,还带有一张纸条,皇上您看看,这纸条上写的全是威胁为臣的话,这是逼着为臣不要说真话。还请皇上为臣作主,定是甄远道这个奸人所为。”
甄远道不屑地侧转着身子,黑着一张脸,一言不,不想再搭理鄂敏。
皇上微微一笑道:“鄂大人辛苦了,鄂大人弹劾甄大人,也都是为大清江山稳固着想,为了朕着想,想朕不要疏忽这些重要的小细节,甄大人不敢说的,鄂大人敢说,苏培盛,赏黄金给鄂大人。至于这耳朵,唯有鄂大人辛苦点,自己痛了,以后出宫入宫都带好侍卫,小心行事,鄂大人在宫里受的刺,这个时间点,甄大人还未入宫,也未知情,他尚且不知道鄂大人参了他一本。”
鄂敏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甄嬛,甄嬛别开了脸。
皇上马上道:“鄂大人,朕与你一同在储秀宫用膳,这件事情还没有来得及同莞嫔说。定不会是莞嫔做的。”
祺嫔不满道:“皇上,就算不是莞嫔亲自下手干的,可也同她有关联,多半是她指使下人干的,否则这世上的事情怎么会如此巧合,父亲才刚刚参了莞嫔的父亲,当日就遭到了偷袭,还请皇上明查。”
皇上轻轻合上奏折道:“祺嫔,你当朕一天到晚没事可做么?如果每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大查彻查的话,朕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查不完,朕今日找你们前来,就是希望有什么事情能直接沟通的,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鄂敏倒是看脸色行事,慌忙道:“都是为臣一时误听了,浪费了皇上的时间,为臣这就撤回折子,不再弹劾甄远道。”
皇上微微点头,神色一暖,转手将奏折递交给苏培盛,苏培盛再递交给了鄂敏,皇上说他累了,朝他们挥了挥手,一行人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养心殿。
安陵容低着头最后一个出养心殿,只听到皇上说了一声:“其他人先行告退,骊嫔你留下来。”
安陵容的脑袋嗡嗡嗡嗡地响声一片,她木然地停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