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電影院裡出來已是深夜時分。
兩人都沒吃晚飯,乾脆在路邊隨便找了家還亮著燈的館子,一人要了一碗湯麵。
秦奐去點的單,回來的時候就見寧策坐在塑料凳子上,擰著眉看著滿是油污的桌面,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一看就是不樂意弄髒自己的襯衫袖子。
心情沉重了一整晚,這會兒終於稍霽。秦奐抽了張了濕紙巾,仔細替他將那一塊桌面擦乾淨了,才挑起眉調侃了一句:「我一直以為,你這潔癖是從小被慣出來的。」
寧策睨了他一眼,下意識想反駁,但在看見他勾起的唇角的時候頓了頓,咽下了原本的話。
算了,認就認吧。
他無奈一哂。
聽個故事讓小孩兒難過了一晚上,難得他心情好一點。
「算是吧。」寧策一手支著臉頰,懶洋洋答,「我外公有點潔癖,小時候從外邊瘋玩兒了回來,不把自己倒騰乾淨,他都不讓我踩家裡的地板。」
秦奐頓了下,眸底的神色不明,面上仍配合問:「要求這麼嚴格?」
寧策沒察覺他的情緒變化,只笑了笑,語氣有點懷念的意思:「還好,我媽身體不好,都是他在教我。」
話音落下,兩人都沉默了片刻。
寧策自知失言,垂眸盯著玻璃杯里的白水,唇邊的笑意也斂去了,眼底的情緒複雜。
秦奐嘆了口氣,幫他把碗筷燙了一遍熱水,也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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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整個故事裡,寧策都在儘量避免提到他的父母,出現最多的角色也是暖色調的外公和師兄。
秦奐猜到他在儘可能地略去那些坎坷和苦難,描述給他的大都是回國之後拍的戲,遇見的人。
可是有些事寧策不說,他也能從對方的隻言片語中猜到許多。可單就他窺見的這些經歷,以及凌奕曾經向他描述的過去,就足以讓秦奐感到胸口發悶,心底某一塊一抽一抽的疼。
旁人皆知他年少成名,鮮花著錦烈火烹油,功成名就時自然有人艷羨有人眼紅,可誰能看得見他一路走來荊棘叢生,困頓通途。
原來不是出生就在起跑線,也不是老天爺賞飯吃。
他所擁有的一切都不是命運的賞賜,而是他自己一樁樁一件件爭奪來的。他所安身立命的本事也不是名師相授、名校培養,而是他自己在漫長的年月中一個片場接著一個片場跑,點滴積累到現在的東西。
至於七竅玲瓏心這樣純粹社會的造物則更是殘忍,二十歲的寧策尚且青澀懵懂,處處碰壁,三十歲的寧策卻可以自如地戴上假面,遊刃有餘地來往於人情世故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