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堆無意義的場面話里,秦奐大概拼湊出了事情的原委——柴琰應該是徹底跟製片主任翻臉了,全劇組的人現在都夾在中間,噤若寒蟬,生怕頂上兩尊大佛打架,一不小心就殃及池魚了。
「底下的人尷尬倒還是其次,主要是接下來還要一塊兒拍好幾個月的戲,一直這麼僵著也不是個辦法。」組長唉聲嘆氣道。
了解事情的經過之後,秦奐心裡大致有了數。
他並不意外柴琰的做法,畢竟不管是性s擾女演員,還是選人不力,已經遠遠出了私人關係不和的範疇,到了不可容忍的地步。
道具組組長的心思,秦奐也能猜到,無非就是害怕被柴琰借題發揮追責,就拿「拍攝順利進行最重要」云云冠冕堂皇的話來哄騙他,想叫他出面去做和事佬。
然而都是成了精的千年狐狸,對方能演,秦奐比他更能演。
機鋒打完了一圈,不管他說什麼,秦奐都配合著幫腔,看著無比上道,等道具組組長暈暈乎乎被送出了門,仔細一回味才恍然驚覺——不對啊,怎麼都是我在說,他好像一句話都沒答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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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奐剛送走吵得不行的道具組組長,柴琰後腳就來了電話。
一接通,柴琰就問:「道具組負責人是不是來找過你了?」
秦奐沒有否認:「嗯哼。」
「我就知道。」柴琰在電話那頭冷笑了一聲,「道具組的負責人也是製片招進來的,怕我拿他開刀呢,算盤倒是打得快。」
秦奐給自己倒了杯水,瞭然道:「跟投資人聯繫過了?」
「嗯。」柴琰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煩躁,「打了五六個電話了,全他娘的是助理接的,問就是踢皮球說不知道,再就是說姓張的是個經驗豐富的老製片主任了,資方很信任他,覺得他不會做這種事——我呸,騷擾小姑娘、往組裡塞有裙帶關係的廢物算經驗豐富嗎?」
「……」
秦奐沉默了一會兒,放下了玻璃杯,嗓音難得有些發沉:「所以他才那麼有恃無恐。」
圈子裡這樣的情況並不算少見。
像《錦堂春》那樣,出品有保證的大項目還好。在很多劇組裡,製片作為資方在劇組的代理,都是由投資人的親友擔任的,多少有點兒沾親帶故,這時如果製片主任是個拎得清的還好,如果是個對電影一竅不通還要濫用職權的,整個劇組都要跟著遭殃。
柴琰顯然是從來沒見過這種助紂為虐的行徑,這兩天煩得只想把那位缺德的張製片套麻袋打一頓——然而作品是他自己的,總不能真撕破臉皮大家都不幹了。
「下周x市有颱風登6,劇組估計要停工幾天。」柴琰嘆氣,「我再想想法子。」
頓了一頓,又自嘲道:「實在不行我給老頭打個電話服個軟,大不了不要臉面了,總得把片子拍下去。」
話雖然這麼說,但他心裡也沒底。
一來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絕對不樂意看他爹的臉色。二來上次他給柴立榮看劇本的時候,對方還以為他終於改邪歸正回來當編劇了,雖然仍看他不順眼,還是紆尊降貴指點了他。結果他轉頭又去x市拍電影,差點沒把他爹氣出個好歹,放話說以後家裡就沒他這個不肖子孫,以後柴琰做什麼都跟他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