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策沒有製作ppT,連配合講課放映的材料都很隨意,就是一段一段的電影原片。
開場時,他開了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稱接下來的兩個小時都會是爛片鑑賞會,有高雅藝術追求的同學可以提前離場——不必顧慮他的面子,即使日後在選角現場碰上他也不認臉。
學生聽完都笑,笑完集中了精神,認真聽他講。
說是分析爛片,寧策拿來當例子的全是他自己的電影片段。
他就像任何一節影視鑑賞課的老師那樣,帶著學生拉片,只是他站在更專業的導演角度上,條分縷析地告訴他們,他拍攝時的思路、剪輯運鏡的技巧,哪個點是迎合觀眾需求,哪個點有更深層次的藝術內涵。
即使對自己的作品,他的評價同樣客觀,有缺陷就直白地指出,有不足就提一提復盤時候完善的思路。
如果說開始的時候,還有人是被他身上的光環和噱頭吸引而來的。到了後半場,多數人都不再抱有玩笑和湊熱鬧的意思,全神貫注地盯著屏幕,聽他一點點拆解。
無論時地,無論身份,藝術總是共通的東西。
寧策所做的,就是將包裹在表面的附加物剝離,叫他們看一部電影的本質和內核。
整整兩個小時的講座。投影儀關閉,燈光亮起時,場內仍然鴉雀無聲。
像一部電影放映結束,所有人都沉浸在對情節的思索中。
謝婉上來接過話筒,簡單做了過渡和感謝,又說,接下來可以跟主講人提問。
她含笑瞥了眼寧策,補充道:「除了私人問題,有什麼想問的都可以。」
禮堂安靜了片刻,底下緊接著舉起了好幾隻手。
前兩個學生都跟寧策交流了專業上的問題,還有剛才聽不懂的地方。
第三個男生接過話筒的時候,想了一想,膽子很大地道:「寧導,您的母親寧皎女士也是我們學校的知名校友,請問您走上藝術這條路,是受到她的影響嗎?」
「……」
這個問題一出,台上的寧策還沒有什麼反應,謝婉微微蹙起了眉。
寧皎的話題太敏感,無論是她本人驚才絕艷的戲曲天分,還是她疑似插足他人感情,巔峰期隱退生下私生子,甚至傳聞最後因為精神問題自殺,每一樣拿出來都是眾人熱烈討論的談資。至今業內對她的評價仍是褒貶不一,更不要說被她影響最大的寧策。
儘管謝婉已經交代過學生,儘可能不要在寧策面前提到他母親,但仍有好事者想要刨根問底。
她正要上前接過話筒,把這個問題敷衍過去。
沒想到寧策靜默了一瞬,隨後坦率地回答:「是。」
「即使她陪伴我的時間很少。」他回憶道,「但不可否認,因為她我才喜歡上的攝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