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堅持,寧策停了一息,才移開了眼,道:「隨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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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房子裡洗漱並不方便,一個時段的熱水只夠一個人用。
寧策大概有點累,洗漱完之後就去休息了。
秦奐沒有著急洗漱,在等寧策的時候,先在宅子裡轉了一圈。
除卻三樓緊閉的兩扇臥室門他沒有推開,也不得而知。屋子裡的一切陳設都乾淨整潔,完全不像一間被空置已久的老宅,沒有半點積灰,反而充滿生活氣息。
牆上掛著各類賓客和主人的合影,客廳小桌的玻璃板下壓著常用的電話號碼錶,書房桌面上攤著一摞雜亂的手稿,看內容是關於十年前電影的——像是還有人在這裡長久居住一樣。
之所以做如此布置,想來不會是房屋已故主人的意思。
那就是寧策本人的授意了。
不知道為什麼,秦奐從踏進這座宅子起,就感到沒來由的沉重和壓抑。
這些細微處的擺設無疑更加加重了這種感受——他總有一種錯覺,寧家的祖宅像是一座古舊又精緻的牢籠,如果有人居住在其中,不出須臾,就會被壓迫得喘不過氣來。
這座牢籠是由誰所設,又困住了誰的一半人生,答案不言自明。
秦奐靜了片刻,知道寧策內心最深處的癥結不是那麼容易解開的。
對方平日裡矯飾得再風平浪靜,甚至看著像癒合如初,但在這些細枝末節里仍然能窺見陰影的一斑。
他不執著於一時,先上樓洗漱完,又回到了寧策房間裡。
廊燈已經關了,寧策背對著他躺著,看上去已經睡了,給他留了一盞床頭燈。
秦奐本來想跟他聊聊天,見狀也不再多話,輕手輕腳地熄了燈,躺到了地鋪上。
等到屋子裡的光亮完全黑下去的那一刻,寧策睜開了眼。
房間裡很靜,只有兩道交錯的呼吸聲。
他看著月光透過紗簾照進來,在天花板上映出層層疊疊的的影子。
時隔一年回到老宅,他的心緒其實很亂,張著眼看天花板,好像什麼都想了,又好像什麼都沒想。
兩人一個在床上,一個在床下,其實都沒睡著,但是誰也不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寧策聽見輕輕的一聲嘆息。
「阿策。」
秦奐喊他的名字,聲音溫和低沉,輕得像是害怕驚醒一個幻夢。
「如果你冷的話,我可以抱著你睡。」